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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檗向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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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随遇而安

  黄欣悦和母亲告别,一个人回到任家。
  她看到表姨一个人在厨房里熬川贝**梨汤,也不爱和自己说话,定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而姨父仍然在自己的裱画室里忙碌,日子一如既往,无论发生过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这样。表姨总是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态,每次之后都是给姨父熬汤。她不敢说什么,只和往常一样默默将院子里凌乱的东西收拾好。
  姨父今天的身体似乎不太好,里边不时传出咳嗽声。
  黄欣悦正想迈步进去,忽然听到有细碎的敲门声,她打开门一看,顿时惊住了,原来是悠悠。悠悠抱着自己的布娃娃,旁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悠悠,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爸爸呢?张阿姨呢?”黄欣悦把行李拖进来,心中很奇怪,不知道顾明晨打的什么主意?
  悠悠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黄阿姨,我爸爸去开会了。张阿姨请假回老家了。我爸说,黄阿姨要把您没有完成的工作完成,还有我,我是您的学生,他说学生就要跟着老师,老师在哪里,学生就要在哪里?”
  黄欣悦撇着嘴,暗道无商不奸,这个顾明晨是把自己给计算“到家”了。她打开行李箱,看到里边果然还放着没有裱完的画与剩下的原材料,还有一些是悠悠的衣物。她无奈地看着悠悠,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看到任文良推门出来,悠悠兴奋地喊着“爷爷”便冲了过去抱住任文良的腿,任文良先是一愣,然后笑得心花怒放。这孩子的出现,如暖风一般吹散了压在自己心头很久的阴霾。
  “悠悠,好孩子,你怎么来了?”
  “我想爷爷了……”这一声稚嫩的语言,让任文良的脸上褶皱愈发多了起来。
  黄欣悦只好把顾明晨的意思说了一遍,不料任文良说:“对呀,人家说的有道理,咱们做事就要一诺千金,说到做到。淑惠呀,赶紧盛一碗梨汤出来,咱们家来客人了!”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刘淑惠用盘子端着三碗汤出来,她翻着白眼对任文良说:“瞧你那样,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理都不爱理我……要不是这悠悠公主来了,我还真提不上场面来呢!”
  任文良叹了口气,说:“看你,又来了。好好的,谁招你惹你了?来,悠悠,和爷爷一起喝梨汤。”
  悠悠快乐地点头,接过梨汤,喝了起来。
  “悠悠,慢些,小心梨汤又洒衣服上了。”
  “欣悦,你也喝一碗吧!”任文良看着妻子,也不多说,那明明是三碗汤,并不曾少了谁的,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就由着她好了。
  黄欣悦点头,正准备喝下去,忽然听到颜雪珊的声音传了过来:“姐,也有我一碗吧!我正渴了呢!”
  这声音震得大家一愣,看到颜雪珊抱着大紫檀木盒进了院子,她并不理会表姐刘淑惠的不悦,只将这盒子放到桌子上说:“我自小爹就教我,人贵在言而有信,本来说好了这画在姐夫手里超过二十年我还没有回来,这画就由姐夫全权处置……”
  任文良听到颜雪珊这样说,眉头一皱,正要拒绝,就听到颜雪珊继续说:“姐夫,您别拒绝。我知道您有您的原则,但是我也要秉承我颜家家训,所以这幅画真正的主人现在应该是您。”
  然后,她从包里又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刘淑惠说:“姐,这是伍佰万元,我知道任鹏还欠着很多债,这些年你们为了欣悦读书,已经倾囊而出,我……”
  她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刘淑惠愤恨地说:“颜雪珊,你别……欺人太甚了!我家任鹏是欠了钱,但是我们会想办法还上,用不着你在这里假仁假义充慈悲……”
  “姐,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这些钱可以抵偿过去,欣悦也是我的血亲,我管她吃喝,供她读书,我心甘情愿。你可真是好意思,这些年也不回来,一回来就捡个现成的妈当……现在还拿这些破钱奚落我们!颜雪珊,你可真是做的出来!”
  “姨,您误会了,我妈她不是那个意思。”黄欣悦忍不住说了这句话,不料更触怒了刘淑惠。
  她指着黄欣悦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算我白养你了!现在你有钱的妈回来了,你就这样落井下石了,对吗?我可真是寒心哪!”
  黄欣悦只好退后几步,不再说话。颜雪珊也上前准备继续劝说表姐,小悠悠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家,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气氛就这样紧张起来。
  “淑惠……”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任文良,他嘶哑的声音忽然传来,大家蓦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再看到他,均吓了一跳。
  只见任文良一只手捧着头,一只手指着黄欣悦说:“不要……怪孩子……她没有错……都是我不好……雪珊,不要怪你表姐口无遮掩……她……”
  他那只手忽然就垂了下去,浑身抖动了几下,脸色苍白,额头上大汗淋淋,哀伤的目光中带着很多的懊悔、遗憾与愤懑……就这样忽然倒了下去。
  刘淑惠张大了嘴巴,愣了几秒,然后惊叫一声,将手里的梨汤抛了出去,扑了过去。
  颜雪珊和黄欣悦也大惊失色,连忙冲了过去。悠悠吓得不敢再喝下去了。
  只见刘淑惠哭天抢地地哀嚎着:“老任,你别吓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别吓我呀!”
  颜雪珊脸色苍白,赶紧让黄欣悦打电话叫救护车。
  此刻,任文良的两眼紧紧闭着,嘴唇青紫,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刘淑惠哭得蓬头垢面,看到颜雪珊想上前,却忽然转头说了一句:“你再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在外边漂泊?他是我的人,他就算瘸了、瞎了,生是,死也是。”
  颜雪珊听得震惊不已。原来自己在表姐心中竟然这样一个不可以近前的人。在表姐根深蒂固的思维中,她的忽然出现,就犹如毒蛇猛兽一般,随时会夺了这一家人的幸福。她捂着脸,嘤嘤哭了。
  黄欣悦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后,开始到处找去医院需要用的东西,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拨打出一个电话。她并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她想到的人居然就是他,悠悠的父亲,那个自己一直回避的男人。
  顾明晨正在会议室里主持会议,忽然看到手机上显示是黄欣悦的名字,他急切地按下绿色的键,听到里边传来她慌乱的声音:“顾明晨,我姨父中风了,需要马上去医院,你赶快找到婷婷,让她赶紧到医院来。”
  “对不起,各位,我有急事,现在要停止会议。还有,谁知道任总监到哪里去了?”
  有人回答:“任总监从昨天一整天都没来上班,不知道人在哪里?”
  顾明晨蹙着眉头说:“赶紧去她公寓里找一找,还有,她熟悉的朋友都要问一遍,找到后赶快联系我,听到了没有?”
  “是,知道了,马上去办。”
  顾明晨顾不得想太多,到了地下车库,开上车,飞速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此刻,任婷正躺在西双版纳的一个度假酒店里晒太阳,她眯着眼睛,依稀看到远处刘诚伟的影子,似乎正忙着和一个年轻的傣族姑娘打情骂俏,不由心中狠狠啐了一口。前天夜里,她醒来,发现自己身边躺着这个该死的刘诚伟,这个没有人品的男人趁自己酒醉欺负自己,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咽下。
  后来,她觉得既然木已成舟,都是成年男女,也就想着以后的事。这个刘诚伟的家世背景还不错,人是渣了些,但也不完全是鸡肋。现在,也许她忽然消失是件好事,近期要开的会议资料都在自己手里,这回公司的人也许正急得一团混乱。谁让那个不解风情的顾明晨不稀罕她呢!他以为用调虎离山的计策,将自己支走就能心想事成吗?她要让顾明晨感受一下她的重要性。
  很快,她看到刘诚伟嘴角还带着口红痕迹,笑嘻嘻地回来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口气淡淡地问:“怎么?和家里通过电话了?有没有说起我们的事?”
  刘诚伟愣了一下,回答:“我们都还年轻,不用这么急吧?”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否则,我现在就离开,但是,我会拿着我们的照片去见你父母,亲自告诉他们我和你的事。”
  刘诚伟嘻嘻笑着:“宝贝儿,别生气,我心里还是挺在乎你的,你也得为我想一想不是,我爹妈已经对我很不满了,你再这么冒失冲上去,那他们不把我大卸八块了?到时候,我们可一分钱都得不到,何苦呢?”
  “你说得也有那么些道理,可是,你别忘了吗,你夺的可是我的青春呀,你总要付出些代价的,对吗?”
  “这个,你放心,我这不带你出来玩了吗?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怎么样?”
  任婷摘下自己的墨镜,看到刘诚伟的脸上还脏兮兮的,说:“还不把口红给擦干净了,一会儿我们不是要出去吗?你要给我拍几张照片,回去我还要给我妈看看她的宝贝女儿呢!”
  刘诚伟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拿起纸巾擦起了脸。
  任婷心中轻蔑地“哼”了一声,刘诚伟?我看是刘成伪吧?一个虚伪轻浮的男人,不堪大用。既然你利用我,那我也会利用你得到我该得到的东西。
  这西双版纳除了有些热以外,热带雨林风景可是美妙绝伦。她一直很喜欢那些缀满了枝头的香蕉树,还有叶片修长迷人的芭蕉树,还有每朵花都像切开的鸡蛋的花儿。她喜欢这里的热情与温度,心中做过无数的梦,希望有一天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顾明晨可以发现自己的好,但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来。
  自从黄欣悦到了拍卖行,她觉得自己与顾明晨渐行渐远,到现在以及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她最不甘心的就是被黄欣悦这个女人夺了这一切,一定要找机会出了这口恶气。就这样想着,一阵清风徐来,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喷嚏,于是想着,这是谁在念叨我呀?
  她并不知道,这时在北京的一家医院里,她的母亲刘淑惠正拍着大腿哭着骂着:“你这个老家伙,怎么敢这样和我开玩笑呀?你想不想要让我活了?还有咱家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手机也不接,真是急死人。”
  她这样说着,脸色已经通红,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眼看就要倒下去,后边一直跟着不做声的颜雪珊只好在后边扶住了她。
  任文良经过一番紧急抢救,已经过了危险期,大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刘淑惠这才觉得自己很不舒服。医生过来检查一番说:“倒没什么大事,就是情绪太激动了,还有身体的疲劳加剧,心肌有些缺氧,需要好好休息。”
  过了片刻,刘淑惠睁开眼睛看到是颜雪珊扶着自己,还堵着气想起身,不料被颜雪珊按下说:“姐,都这个时候你还我折腾什么?我姐夫也需要安静,你跟我回去休息吧!”
  刘淑惠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又被颜雪珊堵了回来:“你找欣悦呀?她得留在这里照顾她姨父,你没有选择,家里只剩我了,不想依靠我也不行了……”
  刘淑惠这才闭上了嘴,无奈地用手蒙住脸,似乎抽噎起来。颜雪珊也不理她,叫来了自己的两个保镖,用轮椅将她推到外边的车上去送回家去。她想这事她们姐妹两个唯一可以和解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黄欣悦自从进了医院就一直忙着,刚刚去领了药回来,她刚到病房的门口,从窗口看到顾明晨的高级商务衬衫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他正用热水烫着毛巾,然后帮助任文良从头到脚全部擦了一遍,最后他热得满头大汗,衬衫也湿透了,都粘在后背上。只见他想了想,将衬衫脱下来用力拧了拧,就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不知道怎么,她忽然觉得鼻子很酸,不由自主抽吸起来,这让顾明晨警觉有人来了,连忙手忙脚乱重新穿上了衬衫。
  黄欣悦低着头,不敢看他露出的腹肌。只是找到一把勺子弄了药,用水给任文良喂了进去。
  “谢谢你。”
  顾明晨似乎不太相信是黄欣悦说的话,他四处看看,并没有人来,前边只有黄欣悦正拿着一只新毛巾递给自己。
  “给我的?”顾明晨心中波涛汹涌,却不敢让黄欣悦看出来,连忙接过毛巾,朝自己脸上胡乱擦着,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黄欣悦第一次看到顾明晨有这样的神态,心中觉得啼笑皆非,她只好说:“顾总,其实你不必做这些的,即使我做不了,还可以请护工帮忙的。”
  “护工哪里有自己家人用着贴心?我已经把老爷子全身都擦了一遍,这样他老人家睡着就舒服多了,”顾明晨摇摇头,完全忽略了自己语气中的不妥。
  家人?黄欣悦抿了抿嘴,还好顾明晨叫回了张阿姨照顾悠悠,否则自己还真是分身乏术,现在还连累顾明晨这样一个傲气的男人,居然肯放下身段,做这些事。
  “忙了半天了,你还没吃晚饭,我去买些吃的给你。”黄欣悦说完,转身想离开,但手却被顾明晨紧紧拉住了,他手心里都是汗,带着一股穿透四肢百骸的热量席卷了过来,让黄欣悦有些慌乱。
  顾明晨的眼神是真诚的,没有往常的气势凌人。
  “我不饿,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顾明晨没有松开她,似乎生怕她会逃走。
  “我……”
  “你还是不要离开,万一老爷子醒了,看不到你,该怎么办?还有,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万一老人家又什么需求,还是我来比较方便,不是吗?”
  “哦。”黄欣悦避开他那炙热的眼神,也好不容易挣脱开自己的手,“好,我知道了。”
  这是一个焦虑而奇异的夜晚。焦虑亲人什么时候才能康复,也万万想不到,此刻居然是顾明晨陪在自己身边。夜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高楼大厦中隐现着万家灯火。人生难得有一知己,可以陪自己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她一直忘记不了童年那个拉着自己的手过马路的春生哥哥,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了,自己也不是那个年幼无知的女孩子了。
  她想起洪美妮说过的话:“不,不是的,你表面是拒绝了顾明晨,但是你的脚步却一点点向他靠近,你自己都意识不到……”这种认知让她觉得惶恐,她忽然觉得,冥冥之中,自己的生活似乎有了变化,倒真是离不开顾明晨了。
  她想着,看到顾明晨的样子已经很疲惫了,便说:“那你在旁边躺一躺吧!我来看护姨父就可以了。”
  顾明晨很意外地没有反驳她,只是点了点头。
  黄欣悦没有想到,最后睡着的居然是自己。这一天她一刻都没有休息,照顾姨父,又要照应表姨和母亲,还有前前后后这些入院抢救的手续,和医生的沟通,等到真正停下脚步,自己的体力竟然有些透支了。
  顾明晨看着疲惫不堪的黄欣悦,实在是有些心疼。他听到有蚊子“嗡嗡”的叫声,便重新脱下了外衣,扑打驱赶着那些蚊虫,这一夜虽然辛苦,但是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悸动。
  他将毛巾重新洗干净,又开始擦起任文良的身体:“老爷子,您可怜我一下,早点醒来。我知道,您心里是器重我的,也猜得到我的心思,可惜呀,有人总是不开窍,我可怎么办?您可早点醒来,给我做个主呀!”
  莎士比亚说过,放弃时间的人,时间也会放弃他。顾明晨面前躺着的任文良,眼睛紧紧闭着,脸上的线条清晰分明,呼吸也渐渐均匀起来。这是一个最懂得什么是时光的人,也是一位最忠诚的时光卫士。无论怎样,他的生命都不会这般短暂。他相信。
  颜雪珊跟随刘淑惠回到任家,费了半天口舌,刘淑惠并不领她的情。她不说一个字,只是闭着眼睛躺在自己的床上。颜雪珊只好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四处仔细打量,观望这大院子。
  她还是很佩服任文良买院子的眼光,现在北京房地产飙涨,这套宅院早已经升值了不只十倍了。这套院子坐北朝南,冬暖夏凉,虽然在胡同里不太起眼,但是出行也不远,到是颇有闹中取静的意蕴。这里承载了任文良夫妇与孩子们的欢乐与痛苦,想到女儿可以在这种环境中安稳长大成人,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她的外公颜祖山曾经说过,言传不如身教。耳濡目染的熏陶,才是一个人最大的福缘。她不希望女儿和她的亲生父母一样,依仗才华不逊于人,一味争强好胜,结果是一个死于非命,一个在海外半生漂泊。她倒是希望女儿和她的姨父一样,做一个诚实守信、敢于担当的人。任文良隐在烟火红尘里,将世人皆有的名利之心化为对时光的敬畏,默默做了半生裱画,不图丝毫回报,是一个真正值得尊敬的大师。
  颜雪珊听到屋子里传来刘淑惠“哎呦哎呦”的叫声,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从昨天回来她就哭了大半夜,快到天亮才消停了一阵。颜雪珊让人买了早点,还叫人去附近的酒店里订了一份燕窝,放在刘淑惠桌前。
  颜雪珊很了解刘淑惠,故意对着外边的保镖大声嚷着说:“什么?这燕窝很贵呀?没事,该吃咱还的吃,什么?不能放太久,否则就没有营养价值了。好,知道了。”
  她说着,从窗口看到刘淑惠早爬起来,端起碗里吃了起来。她笑了笑,故意转着身子,朝外边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咱们也吃吧。”
  她还真是饿了,这一天一夜折腾下来,她根本就没心情吃东西。她觉得表姐心中对自己的这份疏远由来已久,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可以冰释前嫌的。唯一可以打动的人的就是亲情。所以,她也吃了些东西,然后打算到女儿房间去休息会儿。
  欣悦的房间是三个孩子中间最大的一间了,看的出来任文良夫妇对她其实是最关照的了。里边有个小小的书柜,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还有一张单人床,紫色的床单洗得干干静静。墙上还挂着很多她小时候的奖状,那些本该纸张随着岁月的磨砺褪色、斑驳、毁损了,但是奇怪的是却每张都保持得很完整、干净。她知道着一定是出自于任文良的精心修复。这个孩子必定就是在他的影响下,也具备了很多别家孩子不同的踏实心境。
  女儿的床头有一只木盒子,她觉得那盒子很陈旧,也很熟悉。再仔细一看,里边是一些古旧的纸张和札记。原来,女儿早已经回过老家了,女儿的心里一直在记挂着自己的父母。她忍着胸腔里忽然涌出来的酸楚,镇定了心神,看到果然是黄家铭的字迹。
  这是他出事前一天晚上最后做的,那天他又躲在屋子里写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开心对颜雪珊说:“雪珊,今天晚上不要等我吃饭,海峰请我去喝酒,我要好好说服他,让他好好地静心,把这造纸术钻研一下,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颜雪珊还笑着说他:“你总是自以为是,管好自己就行了,为什么非要管别人的事呢?海峰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太勉强了。”
  黄家铭却不以为然,反驳妻子说:“那是别人的事吗?那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该管,也管的着。”
  想到这些,颜雪珊再一次流泪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现在,当初总以为自己的魂魄都随着家铭的离去消逝了。遇到安德烈,才是她化茧成蝶的机缘。到了法国,她接受了一场心脏病手术,休养了整整一年多,才和安德烈结婚。那一天,她穿的是一套高订的**婚纱礼服,在众人的艳羡中,挎着安德烈的手臂,走向她人生最辉煌的舞台……
  安德烈比颜雪珊想象中的家资要丰厚许多,他的家族不仅有红酒工厂、农场还在艺术品市场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安德烈的朋友弗兰克后来出了车祸去世,颜雪珊就帮着安德烈经营管理这家公司,没有想到,竟然做得风声渐起,十几年后成为国内最有实力的艺术经营公司。但可惜的是,安德烈在三年前患病也离开了她。
  她再次痛苦之后,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人生是动态的,每个人都会经历起伏的人生,到达了一个谷底,就意味着有一个更好的峰起。未来很远,与其将自己陷入一个难以解脱的桎梏里,不如花些时间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都是安德烈给她的启示。她明白了,安德烈希望自己的人生更加饱满、有温度。
  于是,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事业中,这才打拼出现在的天下。目前考虑很久,她还是觉得要把产业渐渐向中国转移。当今中国的经济实力日渐腾飞,人民的购买力、鉴赏力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也越来越高,在这片有悠久历史的土地上,艺术之花也会遍地开放。所以她要找到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她觉得文道拍卖行的总经理顾明晨就是一个业界翘楚,他经营的拍卖行已经最成长期向成熟期的迈进,且此人经营思维先进缜密、有远见,在这个兼顾古老与现代的行业里创下了不俗的业绩。还有,这一次任家的事情都是他在忙前忙后,颜雪珊是过来人,早就看出他对自己的女儿是有想法的。所以,下一步就要好好考察他的人品了。
  她想着想着,就在充满女儿气息的被褥里渐渐沉睡起来。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走出来看到院子里桌子上放着一只砂锅,打开一闻,是散发着香气的鸡汤。
  “冬病夏治,我也是很多年才懂的。你姐夫他的身子其实很虚,这和他常年没有规律的起居很有关系,我劝他他也不听,所以我就和人家偷偷学了这些药膳滋补汤什么的,逼着他喝些,你也喝一碗吧!剩下的我一会儿送医院里去。”刘淑惠的眼睛还肿着,看的出来她的心还惦记着丈夫的安危睡得并不安稳,但是这情绪似乎缓和了不少,口气也柔和了。
  颜雪珊没有客气,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下去,里边散发着淡淡的中药味儿,口感却是鲜美的。
  “姐,小时候你和表姨都是最疼我的。我母亲去的早,我吃的好吃的,穿的衣服大都是你和姨给我的,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姐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我都了然于心,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心事?我既然把你当成最亲的姐姐,也自然愿意让你幸福快乐。但是那些年我心里的执念一直消褪不了,即便有个人因我而死,那个让我恨的人也双腿残疾,我没有听良哥的劝,总想着亲手要将我恨的人挫骨扬灰……后来遇到安德烈,他把我带上了一条阳光之路,让我潜藏着的才华都发挥了出来,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我要感激这一切的相遇,毕竟我们总要从寒冬里走出来,面对春天……”
  颜雪珊说着,看到刘淑惠没有吭声,只是拿出一只保温壶,用清水反反复复冲了几遍,又用一只干净的洗碗巾擦了起来。
  于是,她又喝了一口,继续倾诉着自己内心的声音:“在法国的这些年,我吃过很多大师做的美食,当然还包括中国的味道,但是都没有这个汤的味道好,我想这应该是有情意的味道在里边。我一想到欣悦可以喝着这汤长大,我就觉得她有你们两位长辈的照顾,要比我幸福多了。姐,我是你的妹妹,从来没有想过夺走你什么,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精神支柱。在我心里,良哥不仅是一位帮助我成长的大哥,还是我姐夫,是我最亲的亲人。在法国白天忙碌,晚上我就和安德烈讲我们过去的情意,讲你和他的事……安德烈说,人生是需要智慧的,隐忍、宽和、守信,其实都是事业可以成功的基石。我相信,良哥是懂你的,你有着在生活中最伟大的智慧,所以你们才能相伴到现在,你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颜雪珊说得眼泪都掉在鸡汤里,一旁的刘淑惠把鸡汤装到保温壶里里,眼泪也是一把一把掉落下来:“以前我总以为他成天躲着裱画,是嫌弃我,是不想搭理我,后来我看他对着一幅画,天天看,天天画,我是有些生气,谁让我知道那幅画是你给他的呢?后来,就是那次他把自己临摹的一幅画给了任鹏,我这心里才消停下来。想来是自己太一根筋了。他这些年吃了很多苦,我都看在眼里,那冬天的气温低呀,他怕刚刚裱画的画给爆裂了,这才整晚盯着不睡觉。还有,就是给人家裱一套画,调的浆糊稀薄了,怕粘合不好,调稠了怕粘不上,有时候饭都凉了,药也忘了吃。那些字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小心翼翼不敢出任何差错,长年累月的,这才攒了一身的毛病,也都是忍着不吭声……”
  “姐,今天把话说出来是好事,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我感激你们对欣悦的照顾,绝对没有亵渎的意思。那幅画暂且先放在这里,我来北京,也是想把中国文化引入国际领域,同时将国外的艺术品也引入中国来,相互借鉴,共同促进人类文明发展……”
  “你们说的那些高深的东西我都不懂,我就想让老任早点醒过来,以后他说什么都听他的,再也不和他争了,吵了。好了,我去医院了……你要出去,就把门给锁上……”刘淑惠说完,带上鸡汤和任文良要换洗的几件衣服,准备去医院看看。
  颜雪珊几步上前,拉着刘淑惠的胳膊说:“姐,给我拿吧!我想和你一起去,良哥不仅是我的姐夫,还是我的师兄,他还昏迷着,我也是不放心。”
  刘淑惠翻了一个白眼,将鸡汤壶塞她怀里,说:“你要去就去,现什么殷勤?不过,你拿着也好,我巴不得落个轻松……哦,你不是有专车吗?赶紧的。”
  “哎。”颜雪珊心中暗喜,连忙拿起手机,给外边的司机和保镖打通电话,吩咐到胡同口接人。
  虽然任文良的情况还是不太好,但是藏在颜雪珊心中的这股郁闷之气终于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颜雪珊觉得轻松了很多,她也相信,任文良这样好的人,一定要否极泰来,早日恢复健康的。
  也许是家人的祈祷有了意义,也许是上天还垂怜这个有着钢铁意志的人。
  黄欣悦忽然被什么震动了一下,她蓦地睁大了眼睛,看到姨父的手指在微微抖动,转眼间,就听到他的喉咙里开出发出声响。
  黄欣悦不由自主抓住了顾明晨的手,顾明晨也蓦地警醒了,急忙出去喊了医生来。病房里立刻来了一群医生护士,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有些高兴地说:“看来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我们刚才通过核磁共振结果发现,这次脑出血直接可能会损伤他的视神经和语言中枢系统,这种情况可能会维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啊?”黄欣悦惊了一下,退后几步,正好撞到顾明晨怀里。顾明晨很自然地拥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请问医生,我们应该怎么照顾病人呢?”
  医生很郑重地说:“可以这样说,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医学手段都不是万能的,虽然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对病人提供帮助,但是有一点,所有的病症都需要家属的配合与病人的求生意志来支撑,这些的效果也许会远远大于医药的作用……我们虽然不能明确这种症状会维持多久,但是可以明确的是,家属照顾得好,病人的生活质量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黄欣悦正想说:“谢谢医生。”她看到姨父睁开了双眼,目光凛冽,一只手朝自己指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她正想迈步上前,忽然被一个踉跄的人影抢到前边,那个人哽咽着,攥住姨父的手,说:“老任,你终于醒了……可要吓死我了……我不管你什么样,只要有我在,我就是你的眼,就是你的一切,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愿意,都听你的,好不好?”
  黄欣悦看到是表姨和母亲一起来的,知道母亲与表姨的关系有了更加进一步的改善,而眼看着姨父也终于醒了过来,无论怎样,终于是越来越好了。
  颜雪珊抱着刘淑惠劝解:“姐,我姐夫这不醒了吗?以后也会越来越好。你这样激动,又伤身体,也让我姐夫着急,他还要指望你照顾他呢!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了。”
  刘淑惠听了这话,才渐渐停止哭泣,她拉住任文良的手问:“老任,我给你熬了鸡汤……哦,要是喝腻了,你就摇头,我再给你做别的……”
  大家看到刚刚醒来的任文良,眼神是混沌的,似乎什么都已经成为过去,他推开刘淑惠,伸出手,似乎要找些什么。大家面面相觑,猜不透他想要什么。
  只听黄欣悦点头,啜泣着说:“我知道,姨父您是不是要我把那三幅临摹的画都找回来毁掉,对吗?”
  只见任文良嘴角含笑,点头,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
  众人纷纷感慨不已。可以想象,任文良在这半生里唯一的负担就是这三幅违背本心的画,他不希望它们再留存下去,毁了那原画的风韵。
  顾明晨思索片刻说:“欣悦,我可以把拍卖行的那一幅画拿出来,但是另外两幅就没有一点线索了。”
  黄欣悦忽然听到顾明晨这样亲热地称呼自己,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顾及了他的颜面,便不理会他,说:“我想,这幅画应该就是曹海峰当年从拍卖行买回的那幅画,后来又被秋生哥哥悄悄卖了的那一幅,另外两幅我想,既然这真画都出来了,也许过不久就会得到那两幅画的线索了。”
  大家觉得有道理,而医生说任文良也需要再住院观察些日子,并叮嘱了一些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这时,刘淑惠对大家说:“谢谢顾总帮忙,颜雪珊、欣悦,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颜雪珊想了想,对顾明晨说:“那幅真画我想稍后让人送回拍卖行,毕竟那里的保险措施比较到位。至于以后的事,等抽时间我们再谈一下。”
  顾明晨恭恭敬敬地点头:“是的,谢谢您的关照,我一定会尽力的。”
  颜雪珊非常满意,觉得让刘淑惠此时独自和任文良相处是非常适宜的,于是便也告辞准备回宾馆休息。
  她看到女儿在顾明晨的照应下朝外走去,想到自己的一声坎坷漂泊,实在是非常希望女儿可以过上一个稳定的生活。明天如果任文良的情况再稳定一些,她就要亲自与顾明晨谈一谈了。
  黄欣悦被顾明晨送到胡同口,她下车的时候轻轻对顾明晨说了一声:“谢谢顾总,听说您还给我姨父请了护工,还垫支了医药费,这些钱我会还你的。”
  顾明晨皱着眉头,听到她把她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心里实在不太高兴,只好无奈地说:“不用还了,我会在你工资里慢慢扣。”
  黄欣悦听顾明晨说得轻松,心中忽然感到内疚,自从去了文道拍卖行,自己就一直时刻准备辞职,哪里还好意思拿薪酬?这明明就是顾明晨的托词,这份债到底是欠下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只好说:“那过了这阵子,我姨父身体好些,我就把那幅画继续修复好。悠悠的课程我也会继续上下去,只是因为要帮表姨照顾姨父,所以就麻烦让家里送悠悠过来上课吧!我姨父也很喜欢悠悠,看到悠悠他老人家会很高兴的。”
  顾明晨心里终于畅快了,这通道一打开,就阻挡不了自己了,女儿去上课,父亲跟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他表面还是默不做声,缓缓踩着油门,朝外边开去。
  黄欣悦朝里边那个家坚定地迈着步子,这是她过去住的,以后也要一直住下去的地方。从小跟随在他身边,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她都能感应到他的悸动与平静。悸动中的姨父有时候脸色窘红,话语沉重,往往是他看到那些由于裱艺不精被彻底毁掉的字画而惋惜。平静的时候便是他屏息凝视,揭开那画芯的时刻,那个时候的他,活脱脱是一具行走的雕像,鼻子、眼睛、眉毛、嘴唇都是特别的立体、生动,似乎他就是在时光里穿梭的一段故事讲述者。
  她记得姨父说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什么都可能消逝,唯独消逝不了的就是才华,与其自怨自艾,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多花些时间,完善自己。她想这就是他要告诉自己的,即便他以后永远都不能说话,永远都看不见了,但是他也要讲述自己内心的声音,要把这古画修复的技艺流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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