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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檗向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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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灯火阑珊

  任文良的眉头挑了起来,觉得今天自己的一个生日居然招惹了这么多陌生人前来,似乎不仅仅只是庆祝一个生日那么简单。
  任文良疑惑地问:“我记得你不是在一个什么艺术发展公司当修复师吗?怎么又跳槽到了拍卖行?”
  “我……我……”黄欣悦不知道怎么和姨父解释自己那些尴尬的经历。原本想吃过饭好好和姨父聊一下关于父母的一些事,现在看到顾明晨出现,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事情都泡汤了。
  “是这样,我们与欣悦原来那家公司原本就是关联企业,现在是工作需要,就调她到拍卖行了,这次她去江西研习手工纸技艺,给我们拍卖行拓展了一条新的业务渠道,是有功之臣。我昨天天刚刚下了文件,下个月就给她加薪。”
  “加薪?”黄欣悦没有想到昨天和顾明晨吵完架的结果居然是得到了加薪,这个不安常规出牌的顾明晨,果然是个不好招惹的人,于是,她嘴里嘀咕着,“早知道如此,就多吵两次了。”
  “欣悦,你说什么?人生难得遇到伯乐呀,遇到珍惜你赏识你的领导不容易,你也要学会感恩呀!”
  “嗯。”黄欣悦应了一声,看到顾明晨的嘴角浮动着得意的笑容,她心中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但是很奇怪,姨父脸上方才那些忧愤之色居然渐渐消失了,似乎还很喜欢这个男人。
  “不瞒您老,我还真是自从认识了欣悦,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很珍贵的东西,就是纸呀,这是改变了世界的好东西,我为什么以前就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你有这种认识我也是很高兴,我裱画半辈子了,最喜欢闻那些纸的味道,是不是手工的,我不用肉眼看,也不用放大镜看,用鼻子一闻就知道了,你说奇不奇怪?”
  “不奇怪,简直是神奇,我来先敬您老一杯!祝福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任文良听了这句乐了:“这种老话你都会说,看来是个有心的人。我今天这个生日,过的本来就是个人心,刚才心里还有点添堵,行,看你的份上,我今天不和他们那些小辈们计较,咱们来再干一杯。”
  黄欣悦看到他们两个人居然聊得一团融洽,也借故去厨房拿东西离开。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他不但没有揭露任婷的事,也没有过多提过什么工作上的事,倒成了陪着长辈吃饭的孝敬晚辈了。她皱着眉头,思索着,看到任婷还在厨房里一把鼻子一把泪地朝着刘淑惠哭诉着。
  “人家也不是刻意要瞒你们,您不知道我爸那脾气,他就认一个死理。您说在那个破学校里做一辈子‘孩子王’有什么出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没觉得我有什么错?”
  “你这孩子,要是早点和我说,我不就好好帮你了吗?看你,弄得我也莫名其妙,但是人家可是冲着欣悦来的了,没提你一个字,你是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呀?”
  “我……不管,这个是我看上的男人,她不许再和我抢了,不然我可不顾什么姐妹情分。”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不管怎么样,欣悦也是你的亲表姐,你可不能太过分了,不然你爸不会饶了你。行了,你的事我慢慢和你爸渗透,时间长了,他就了解了。你爸就是嘴硬,其实心里还是疼你们的,你看你弟桶了那么大个篓子,你爸不也出手相助了吗?这可关系着他亲生女儿的终于幸福,他不是束手旁观的。好了,先洗把脸,妆都花了……”
  黄欣悦听到这里,本来要踏入的脚步还是退了回来,但是即便是这样,任婷也听到了她进来的动静,于是擦了一把自己的脸说:“黄欣悦,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让顾总这样低三下四来家里,但是我想告诉你,他是我看上的人,你不能妨害我的事,不然我就和你一刀两断,再也没有什么情义了。”
  黄欣悦低头说:“我也不知道顾总会什么会来?但是,我可以保证不向姨父说你的事。”
  “你有点自知之明最好,不要忘了你从小就受了我家的养育子恩,从小就是我家花钱供你读书的,你可不要忘恩负义。”
  “我知道……”黄欣悦知道自己和任婷的这些过节无论如何都难以解开了,只希望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误会了,“我是打算把这幅画修复完就辞职的,以后也不会妨碍你的事了。”
  “婷婷,你不要说了,小心你爸听见和你没完。”刘淑惠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也似乎发现其他人都没有上前,于是都四处观望着。
  于是,她端着一盘刚切好的卤牛肉,笑呵呵地走出来说:“你看我家老任,还从来没见他这样高兴过呢!顾总,看您这一来,简直是给我家增添了很多吉瑞呀!来,赶快,多吃点,不要客气。”
  顾明晨谈笑间,悄悄打量这个家,倒是一处风水风景极佳的位置,那片竹子长得很是旺盛,下边保留着一小潭水,几条锦鲤正快乐游动着。虽然他还没有猜透任婷隐瞒自己和黄欣悦关系的理由,但是可以感觉得到,两个人身上并没有友好的气息。
  在看到黄欣悦默默低头走出来以后,他看她的神色颓靡了许多,也猜到在里边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接着,就是眼皮微微有些红肿的任婷,也似乎经历过一番调整,才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
  于是,他有意无意地说:“真是很遗憾,现在才知道欣悦居然生活在这样一个美好、有爱、有底蕴的家庭里,早知道,就早些挖她到我们公司里来了。”
  他这句话听得任婷深深皱起了眉头,黄欣悦也有些忧心忡忡。
  倒是任文良“哈哈”一笑说:“欣悦这孩子从小就懂事,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是却真是个省心的孩子。虽然我和她姨心里也和亲生闺女一样待他,但到底还是隔了些天性使然,所以她也受了不少委屈,想起来也觉得内心有愧。”
  “姨父,我没有觉得委屈……”黄欣悦听到任文良居然这样说,鼻腔开始有些酸楚了。
  “这是个好日子,咱们这是干什么?来吧,一起给老任敬个酒。”刘淑惠看到气氛又开始下落,连忙打起了岔。
  “爸,祝您生日快乐。”
  “姨父,我也祝您生日快乐、健康开心。”
  在一片生日祝颂中,顾明晨深深感受到了黄欣悦在这个家里的尴尬。她很落寞,不敢释放自己的内心,也不敢出风头,为了博取家人的快乐,她就把自己缩成一个壳,在里边躲着不肯出来。这样的她,和在公司里伶牙俐齿和他针尖对麦芒的样子截然不同。如果不是他按捺不住那种想见她的心境,如果他不到这里来,他就不会看到她犹如小绵羊一般的顺从与体贴的样子。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对任文良说:“我吃好了,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让我参观一下您的工作室吗?”
  任文良吃完最后一口面条,听了这话,开心一笑:“好哇!求之不得呢!”
  两个人很高兴地一同进了那间屋子。
  顾明晨踏入屋子的第一步,便闻见了经年累月才会出现的时光的味道,还有掺杂着浆糊与中药材的味道,便觉得自己终于找对人了。他将那幅残破的画交到这里,就踏实了,无论它现在是不是赝品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的是,它要恢复成它本来的样子,这才是他要的结果。在他的内心里,早已经相信了她。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中邪,这是一种男女之间无形中的吸引,是爱情的味道。他强自呼吸了一口,终于清醒了,他控制不住心魔的原因就是,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倔强的女孩了。他为自己的这个新的认知感觉到无奈,感觉到饱满,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幸福了。这是很久以来不曾出现过的。
  他想着,看到前边是一张巨大的墙壁,墙板上还贴着几幅字画。桌子上的浆糊还没有干,任文良笑着抚摸着桌子前的一幅画作,说:“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现在就演示一下托芯的步骤。”
  “托芯?”
  “对,这是装裱的开始,是最重要的一步。我们要根据画芯材质的厚度,配一层厚度适当的宣纸来做画芯的托纸,可不要小看这张纸,这是书画的命纸,就是命根子的意思。一幅画能否延年益寿、流传千古,就取决于这一道工序……”
  任文良说完,便屏息凝视。他将画芯正面朝下铺平,拿起桌子上的一只喷壶向上喷水,然后拿起排笔在画芯背面均匀地刷上了浆糊,他并没有放过那些边角,而是很细心地将那些地方也小心地刷好,最后,他将托纸对其画芯,慢慢覆盖在上边,再一次拿起排刷,轻轻将画芯的托纸刷平。整个过程,他的眼里没有其他,只有那幅画。
  顾明晨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任文良将那画芯托纸的背面又刷上浆糊,然后迅速将它的背面粘到墙壁上,然后,又是用那把刷子,轻轻地将其刷平整。这时,他才轻轻嘘了口气,嘴角含笑:“让您见笑了。我这是个粗人,就会摆弄这两把刷子,所以一辈子就躲在这里干这活计,也都习惯了。”
  顾明晨凝神观望,那些字画似乎都用残留的一丝生机来察觉人间有人在拼力拯救它们那些即将散了的魂魄,所以便重新鲜活了起来。
  任文良的脸上也由于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红润了起来。
  “不,我错了,错过了很多。”顾明晨抱着手臂,静静的看着那些还潮湿的字画,闻着那独特的香气,想到一句话:“世界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一个人充满活力的灵魂。”
  他眼前这个灵魂是质朴的、干净的,正呈现着让人不可忽视的绽放。他似乎有些明白黄欣悦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可以匹配那画的纸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回家一趟才能修复好那幅画。
  于是,他对任文良说:“请允许我以后可以随时来拜访您,希望可以向您学习。”说完,他郑重其事得站在屋子中间,深深朝任文良鞠了一躬。
  任文良急忙说:“顾总,您这是折煞我了。我当然欢迎您,随时都可以来,您能来看望我这把老骨头,不嫌弃这屋子的味道,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顾明晨点头,看着桌子旁边还有一盆黄色的汁液,他见过黄欣悦煮这种植物黄檗。因为那墙壁上还有一张散发着这种高贵色彩的纸页,他知道这肯定是任文良刚才用剩下的黄檗汁液。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指浸在里边,稍微过了片刻,他看到自己的食指上似乎也被染了色。
  任文良伸出一只同样发黄的手朝顾明晨笑:“看我这老手,常年用这东西,都洗不出来了。”
  他舔了一下那手指,苦笑着说:“苦的。”
  任文良居然惬意的笑了:“人生哪有不苦的,先苦后甜,才是至上之幸。”
  顾明晨听到一位佛门大师讲过,人生变化无常,财富不是长久的,健康的身体也不是长久,只有经历过苦痛,才能最终之饱满。他挺直了身子,用充满敬意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倾注全力修复古画的民间匠人。
  对于黄欣悦来说,这一天是极不寻常的。她更加没有想到,昨天她还和这个蛮横男人争吵,今天却和他一前一后地走在一起。一直不喜欢热闹的姨父与他一见如故,破天荒居然没有在继续弄他的字画,两个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直到黄昏,顾明晨才告辞准备离去。姨父让黄欣悦亲自送自己的领导出胡同,一直到路边的临时车位。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暖了,路边有几株泡桐,大串大串紫白色花团压满了枝头。三春之景到清明就是极致,这桐花正是应景,盛放中但见清雅、端庄,恬淡的香气淡淡飘来。美丽的花吸引了很多人用相机、手机拍摄。
  顾明晨仰望那些摄魂夺魄的花朵,心居然也随着漂浮起来。他瞥了一样后边的女人,不满地说:“你这是送领导出门的样子吗?我看是有些讨债的节奏。”
  “顾总,感谢您的光临,谢谢。”
  “哼,话说得言不由衷,人也邋里邋遢的,不知道我们拍卖行为啥会有你这样的修复师?”顾明晨看到黄欣悦只穿着一件家居服,脚下的拖鞋都没换,明显是敷衍了事的节奏。
  “顾总,我并没有想进拍卖行,是您利用了权力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我想,我……”
  “住口。你还是没有资格说话,我实在是着急这幅画的完成,穆先生那边我已经打了包票了,这一个月,你可以不去拍卖行,在家里完成这幅画。”
  “您昨天还说一定要我会拍卖行履职,怎么?”
  “我改了主意了,怎么?不行吗?”
  黄欣悦已经习惯顾明晨这种反复无常的风格了,于是点头:“好吧,听您吩咐。好了,前边大概就是您停车的位置了,您慢走。”
  顾明晨看到她说完这句话,就转头准备离开。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忽然扯住了她的手臂。
  黄欣悦的手臂一疼,看到顾明晨怒视着自己,被吓了一跳。再看周围几个人笑着路过,大家似乎司空见惯这情侣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事了,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顾明晨看对方一副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心中的不满更加强烈,他往前凑了一步,几乎要贴近她的脸,只感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他的心剧烈跳动了几下,意识瞬间模糊了。
  “顾总,你要做什么?”
  他的意识似乎清醒了,只好放开黄欣悦说:“你好自为之吧!如果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说完,他迈开步子,朝自己的车位走过去。今天对他的冲击已经足够大了,她是个需要打磨的璞玉,在成长过程中小心翼翼地学会了逃避,他会慢慢进入她的世界,毋庸置疑。
  一对情侣正翻看着刚刚拍的桐花图片,从他身边穿梭,男孩子正好碰了他的胳膊,他再次停住了脚步,但是终于控制住内心的欲望,继续朝前走了过去。
  泡桐树树干笔直高挺,即便是桐花,也是骄傲的,必须仰望。但,总有一天,总有一朵,会随着清风飘落在手心。
  任文良看到黄欣悦一个人有些落寞地回来,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他笑了笑,姑娘终于长大了,早晚有一天会遇到自己心爱的人,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他是过来人,看到顾明晨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冲着黄欣悦来的,只是这个姑娘似乎还有些不开窍。顾明晨带来的那幅画,就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确实是自己很多年前亲手临摹的那一幅。顾明晨这次前来,并没有拿这幅画来说事,还要重新恢复它,明显是给了自己一个很大的面子。这个男人成熟睿智,成为人中龙凤是可想而知的,如果欣悦真的愿意,倒是可以托付的人。
  他对于儿子任鹏始终还是充满了期待,这一点作为他的母亲刘淑惠并没有想明白,想让孩子振翅高飞,一定得要先吃些苦的。那天来的女人一看就是有经历的人,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东西,似乎隐藏了很多秘密,以任鹏的能力,一定是驾驭不了的。但是她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没有胸襟气度的任鹏呢?这是一个谜,令人费解,所以他还有些不放心,觉得心静不下来,索性今天就不去自己的裱画室了。
  至于任婷,她今天的行为更加反常。她素来是喜欢热闹的人,今天却一言不发,还不时观察着那个顾明晨的一举一动,自己的妻子似乎也是刻意逢迎,如果说她那种显而易见的热情都是为了欣悦,实在是有些牵强。她并不是不疼欣悦,但是和自己的亲生的骨肉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他记得自己告诉她很多次了,既然孩子寄养在咱们,就和咱们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要厚此薄彼,但是妻子在孩子们每天上学前总是偷偷地给任婷、任鹏塞上一个苹果或者橙子,而欣悦总是要自己装到自己的书包里,如果她不想要,淑惠也不会勉强。
  刘淑惠照顾欣悦的方式就是除了供她吃饱穿暖以外,任她自由。以她的思维来说,就是万一人家的母亲真的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孩子被自己的亲表姐虐待,那还怎么交代呢?任文良虽然不太赞同刘淑惠的想法,但是也拿她无可奈何,毕竟,她为了这个家,也是呕心沥血,付出了所有。
  他思索了很长时间,觉得都是自己这些年太忽视了妻子的感受,所以今天他还想努力一下,和她自己好好聊聊。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发闷,想着今天是有些累了,还是先到厨房找些水来,把上次医生给开的药吃了。
  厨房里意外地还亮着灯,听到任鹏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您别老怪我,我已经长大了,爸都说让我锻炼一下,您还那么婆婆妈妈做什么?”
  “傻孩子,我是让你给我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回来,谁让你给我娶个可以当妈的女人回来?那女人有钱就了不起?”
  “妈,人家就比我大九岁,有钱又漂亮,有什么不好?她还说要给我买一辆越野呢!到时候拉着妈你一起出去玩。”
  “呸,我才不去!”刘淑惠啐了儿子一口,骂道,“赶紧给我断了那念想,你爸是不会同意的。”
  “现在是新时代了,又不是包办婚姻,我爸哪里管的了我?他要是太难为我们了,我们就私奔去!”
  这时,听到又高跟鞋的声音进来,任鹏哀嚎了一声:“姐,你干嘛拧我耳朵?你总是欺负我。”
  “我就欺负你了,你能怎样?我真看不起你这个吃软饭的家伙,自己还是不是一个男人了?”
  任鹏笑着一声,“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人家非要贴钱贴人,我又没有死皮赖脸求人家。我们是你情我愿,我也付出了感情和青春,我拿些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要是爸知道你早就把教师的工作辞了去了拍卖行,看爸还不打死你!”
  “你要是敢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里边立刻又传来一阵嘻哈乱叫声,直到听到刘淑惠骂了一句:“我怎么生出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呀!”
  只听任婷说:“妈,你和我爸都是老古董了,现代社会的女性可是要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就是喜欢顾明晨,我就要把他追到手,谁要是挡了我的道,我就弄死谁!”
  任文良听到里边又传来妻子无奈的斥责声,但是姐弟两人似乎谁都不理会她的话,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下了。他闭了一下眼睛,呼吸了一口,“砰”一声推开了厨房的门。
  “爸……”
  “老任……”
  任文良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条腿已经跪了下去,胸口的疼痛徐徐蔓延开来,直到痛不可遏,然后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姨父,您怎么了?”
  他听到这声呼唤,心中觉得自己有无数的话想对欣悦说,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待他悠悠转醒,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家人都围在四周,任婷低着头啜泣,任鹏也是一声不吭,欣悦则是忙着倒水拿药。
  刘淑惠的眼睛已经红肿,神色极其疲惫,想来是一夜都没什么睡好。她看到任文良醒来,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老任,您这是心绞痛,差点就……幸好来的及时,医生说只要醒来,再观察一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任鹏哭着脸说:“爸,都是我的错,昨天我已经反省过了,以后再也不会忤逆您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是再犯,您就打死我。”
  任婷也流着泪说:“爸,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跳槽……”
  任文良缓缓地说:“你们都长大了,自己选择的路有什么错呢?要说有错,也是我古董了,早该放你们自由飞了。”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嘴就是没有把门的。”任婷还想解释什么。
  任文良摆着手,挣扎着起来,示意黄欣悦到自己身边。黄欣悦端着水,将药给任文良放进掌心里,说:“姨父,您先把药吃了吧!”
  “对,对,先吃药。”刘淑惠抹了一把泪,将药塞进任文良口中,又接过黄欣悦的水杯,帮着丈夫喝了几口。
  任文良吃了药,渐渐缓回气力,便闭上了眼睛,说:“你们都回去吧!欣悦留下。”
  众人怔了一下,也不敢违拗任文良的意思,只好都离开了。刘淑惠也是犹豫了片刻,才想开了,就说:“欣悦,你好好照顾你姨父,我回去炖些鸡汤来。”
  看着大家都离开了,黄欣悦知道姨父心中应该是积郁了很久,她也有很多话想问姨父。
  任文良幽幽一叹:“欣悦,你这次回去获益匪浅吧?”
  “嗯,我去过我家的老宅了,也找到了我父亲的笔记本和古白鹿纸样了,这次回来就是想让您帮我把那幅画修好。”
  “你都知道了?”
  黄欣悦点头,知道姨父说的是父亲的事:“我不会相信父亲是那样的人。”
  “孩子,你说得不错,我和你父亲自小就一起长大,我最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我从来都是相信他的。”
  “姨父,我母亲一定也是不相信,听说那个人离开家乡来到北京,所以才追过来探寻究竟。”
  “你和你母亲一样,是个灵透聪慧的人。但是,你母亲对你父亲用情至深,所以执念也太深,她甚至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后来她便靠自己的努力去探寻真相,结果到现在都杳无人影。”
  黄欣悦低下了头说:“虽然我也很希望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以出现,但是想来这些年没……有她的日子也都习惯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是一份复杂的心境,是近情情怯的感觉。母亲,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义的称呼,早已经没有了魂牵梦绕的牵绊。
  “孩子,你今天想问的是那幅流转到拍卖行的画吧?上次我没和你说,就是怕揭破你的伤疤。那幅画是我为了你母亲,特意送给一个朋友的。你心里执意要补上它,不只是为了完成拍卖行的工作,你想补上过去那些年缺失的东西吧?”
  黄欣悦的泪眼模糊了,睿智透彻的长辈,居然早就猜到自己心里想要的了。她想要的是所有一切和父母有关的回忆,那幅画是,那老宅子是,还有那父亲留下来的造纸术,她都想追回来。她捂着脸,无声地哽咽起来。
  “哭吧,哭吧,孩子,姨父知道你委屈,知道你已经憋了很久了。我想,我能帮你的,就是还原那幅画,哪怕它是我亲手画的一幅赝品……”
  任文良抚摸着黄欣悦的头,心中感慨万千。如果不是自己当年优柔寡断,就不会让一个小女孩彻底失去了亲生母亲的爱。他还记得刚刚把大师兄黄家铭葬入坟地里,他看到一身缟素、失去丈夫的颜雪珊仿佛没有了生命的勇气,只是蜷缩在那里,似乎并不想突破心灵的桎梏,所以,她宁肯将时光凝固在那个梦境没有破碎的美好瞬间,不肯走出来。他很心痛,试图几次沟通,但一切都是徒劳。
  那时,他没有想到,本来回来时打算给师傅祝寿的,没想到这居然是最后一面。当颜祖山看到那不该发生的一幕后,回到家里咳嗽了一夜,渐渐地竟然卧床不起,直到与世长辞。
  每当看到她跌坐在地上痴痴地看着天空,他很想扶起她,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停了下来。本来那次他只请了一周的假期,可是由于出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他不得不继续和学校请假,拖延了归期。为此,学校还扣了他奖金。
  那天,办完了师傅的丧事,他正准备收拾东西返回北京。忽然看到颜雪珊如特魅灵一般飘进了屋子里,和他说:“你不相信吧?我也不信,家铭他会那样对我?”
  任文良很心疼,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只见她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姐夫,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是可以证明家铭无辜的证据。”
  “什么?”
  “现在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要你亲眼看到什么才是罪恶。”她说完,咬了咬唇,“姐夫,我不送你了,你一路顺风。”
  说完,径直又跑得没影了。
  任文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最后,他跌坐在门垛上,哀声呼号了一声,狠狠揪了几把自己的头发。
  那真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那种悲哀就这样蔓延在他以后的岁月里,很难消退。
  他昏迷的时候,觉得有人在叫他:“姐夫,以后你娶了我姐,可就要和你喊姐夫了,这样更亲……”
  他看着她的女儿一天天长大,自己不由叹息。总是说雪珊执念太深,只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他反感淑惠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总能别人最痛苦的时候看出人心头的那根刺,但她不会帮你,只会用更凌迟的语言变成刀子,再将那刺推进去一层,扎入骨髓。所以,即便是她真的并没有恶意,他也不敢领受那份情义。
  “好了,欣悦,一切都会好的。”任文良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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