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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借口or真心

  华夏广播电视大学和所有大学一样,在学校旁边都有一条配套的吃喝玩乐街,俗称“堕落一条街”。
  这里有超市、网吧、餐馆、KTV、精品店、服装店等等能满足学生们日常所需的店铺,夏娜生日请客便在这街上的一间名为“好日子”的餐馆里。
  餐馆地方不大,没有包间,但是味道极好,毕竟夏娜、陈晨和秦思雨都是从华夏附中直升上来的,对这条街早就相当熟悉,自然也知道哪家馆子最好吃。
  “好日子”是上海本地人开的,做的都是本帮菜,其中最出名的一道菜便是——本帮红烧肉,浓油赤酱,甜咸适中,肥而不腻,夏娜以前经常和陈晨、秦思雨一起来吃,简直是百吃不厌。
  这次过生日,他们自然也点了这个菜,除此之外还点了白斩鸡、酒香草头、四喜烤麸等经典的本帮菜。
  景秀并不是正宗的上海人,而是12岁时跟着母亲从东北改嫁到上海来的。虽然他也吃了很多年上海菜,却一直没有很适应那种浓浓的甜度。所以无论夏娜怎么推荐本帮红烧肉,他在吃了一块之后,就怎么都吃不下更多了。
  陈晨见状,直接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放到夏娜碗里,说道:“他不吃就你吃,今天你才是寿星,本来我也是为了请你,才顺带带上他的。”
  陈晨说这话时是带着情绪的,他没想到夏娜说的第四人竟然是景秀。
  自从知道景秀住在夏娜家,他就一直看景秀不顺眼,要不是夏娜再三保证跟他绝对没什么,自己早就忍不住要去找他麻烦了。可没想到今天,他竟敢堂而皇之地来参加夏娜的生日会,简直欠揍。
  景秀愣了一下,没想到今天这饭局是陈晨请的,就笑笑说道:“要不今天这顿我来请吧。”
  “不用!”陈晨没好气地说:“请娜姐吃饭我乐意,用不着你帮忙。”
  一时间席间有些尴尬,夏娜瞪了陈晨一眼,生怕他把景秀给气跑了,那自己的精心安排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时,只听秦思雨说道:“陈晨,原来你叫我来也是顺带的啊,那我和景秀走了就是,不妨碍你们吃饭了。”
  “别啊,思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陈晨可不敢惹秦思雨不高兴,就不说她是多少男生心中的女神了,要是真惹毛了她,单单一个夏娜就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你什么你?我过生日,你比我话还多,干嘛?想造反啊?”夏娜作势就要捶陈晨。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陈晨赌气夹了一大筷子草头塞进嘴里,像只羊一样夸张地咀嚼起来。
  夏娜和秦思雨相视一笑,然后秦思雨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白斩鸡给景秀,说道:“这个不甜,你多吃点。”
  景秀道谢,大口吃了起来。秦思雨看在眼里,满是欢喜。
  四人吃完了饭,就去陈晨订好的KTV唱歌。这种开在学校附近的KTV,主要顾客群体都是学生,因此价格不会太高,如果是在非周末非高峰期的时间段开一个包房,那价格更是便宜。夏娜选的这个时间段便是一周里最便宜的时间段,而且她还软磨硬泡地让老板送了个果盘,搞得老板欲哭无泪。在夏娜眼里,即便是花陈晨的钱,也不能乱花,而要用最经济的方式去花。
  但钱是省了,代价却是四个人都要翘掉下午那节系主任钱富贵上的广播电视概论,这门课主要是为了让大一的学生们能有一个对媒体、对广电这个行业的基本认知,算是基础中的基础,同时也是上的大课,也就是播音一、二、三、四班的学生一起上的课。
  夏娜和陈晨翘课自然是翘惯了的,秦思雨虽然从来没有翘过课,但她知道这是夏娜专门为自己设计的和景秀独处的机会,所以也算翘得心甘情愿。至于景秀,夏娜隐隐有些觉得对不住他,所以专门选了节最不可能点名的大课来翘,然而她没想到,这系主任平时不点名,一点名居然偏偏选了他们四个都不在的一节课来点,最后还搞得四人差点挂科,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包房里,夏娜率先“砰”地一声打开啤酒拉环,豪情万丈地举酒对着另外三人说道:“感谢大家今天来给我过生日,尤其是思雨和景秀还专门为我翘了课,我真的特别开心和感动,多的话也不说了,都在这酒里。”说完她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三口。
  秦思雨和景秀也打开啤酒喝了起来,只有陈晨不情愿地嘟囔道:“唱歌还是我请的呢,敢情我翘课就不叫事儿啊?”
  夏娜用胳膊勾住陈晨的脖子,笑道:“小晨子,你是自己人啊,我们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你至于为这点儿事吃醋吗?”
  陈晨斜眼看着夏娜,故意说道:“是啊,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就是吃醋也找不到由头啊。”
  夏娜尴尬地大笑两声,揪着陈晨的脸,假装生气道:“连你姐的玩笑都敢开了是不?”
  秦思雨递给夏娜一个话筒,解围道:“来来,我俩的歌——《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夏娜接过话筒,翻了陈晨一个白眼,跟秦思雨手拉手唱歌去了。这首歌是范玮琪2006年发行的单曲,为了记录她和小S的友情而写。夏娜在收音机里初听时就特别喜欢,赶紧推荐给了秦思雨,两人从此便将这首歌作为她们的友情之歌,每次唱K必点。
  景秀朝陈晨举杯,示意敬酒,陈晨只敷衍地举了一下啤酒罐,便独自灌下一大口闷酒。
  他还在气夏娜把景秀叫来,明明只是一个租客,有必要叫来参加生日会吗?难道是因为夏娜对他有意思?陈晨越想越气,不知不觉又喝了好几口酒。
  酒壮怂人胆。
  陈晨虽然比景秀酒量好点,但还是远不如夏娜,一罐多的啤酒下肚,他的意识防线有些溃散,一些长年累月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部涌到嗓子眼,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唱了一首梁静茹的《勇气》,也不管高音上不上得去,反正扯着嗓子一阵鬼哭狼嚎后,突然双眼圆瞪,一动不动地盯着夏娜,同时把话筒举在嘴边,用手指着她,大声说道:“夏娜,我喜——”
  他话说到一半,就见夏娜“蹭”地从沙发上起身,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用手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把他使劲往门外拖。
  本来夏娜是计划在唱歌中途,以外出买酒水为由,拉陈晨出去的,却没想到这家伙竟想起一出是一出,还借着酒胆表起白来了。夏娜岂能让她坏了自己的计划?只好将计就计将他拖出去,顺便递给秦思雨一个眼神。
  秦思雨则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同时紧张到手心冒汗,只能靠喝酒来掩饰兴奋和不安。
  “景秀,思雨,你们慢慢喝啊,小晨子喝多了,我带他出去醒醒酒。”夏娜说话间,已经把陈晨拽出了门外。
  霎时间,包房内只剩下秦思雨和景秀二人。大屏幕上最后一首歌已经播放完毕,提示着“请点歌”的字样。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屏幕上不断变换的光线把秦思雨本就绝美的脸庞映衬得更加娇美迷人,安静的空气里升腾起暧昧的味道。
  秦思雨放下啤酒,鼓起勇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景秀,说道:“景秀,你知道吗?我从高中起就认识你了……”
  KTV洗手间门口,陈晨哭丧着脸靠墙站着,夏娜用洗手池里的流水将双手打湿,然后拍打在他的脸上,如此反复几次,甚至连他的眼镜镜片上都沾满了水珠。
  陈晨颓然推开夏娜又要伸过来的手,说道:“娜姐,别拍了。”
  夏娜叉腰看着他,问:“清醒了?”
  陈晨别过脸去,嘟囔道:“我又没有醉。”
  夏娜没好气地说:“我看你是醉得不轻。你知道吗?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陈晨疑惑地看着夏娜,问:“什么大事?”
  “今天思雨要跟景秀表白,我可是费尽心思才帮她创造了这么个自然又合适的独处机会。你你你……居然在那儿耍酒疯,要是把景秀给吓跑了,那我前面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陈晨听完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大声说道:“思雨向景秀表白?”
  夏娜赶紧踮起脚捂住了陈晨的嘴,另一手拼命做着噤声的手势,说:“你小点声行不行?这可是秘密,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晨赶紧点点头,表示绝不会说出去。
  夏娜这才松开手,看了看包房的方向,喃喃道:“只是不知道我们多久回去比较合适,回去早了怕他们还没说完,回去晚了又怕他们尴尬,真是难办啊……”
  陈晨这会儿打消了之前的猜测,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原来夏娜是为了帮秦思雨才把景秀约出来的,如此看来,夏娜肯定对景秀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那自己又可以继续当夏娜唯一的“男性”朋友了。
  “肯定越晚越好啦,咱们出去买点烧烤吧,那个需要等的时间够久,其间我们还能去蛋糕店拿我给你订的生日蛋糕。走走走,我请客!”
  陈晨说着就把夏娜往KTV的大门口推。
  夏娜见陈晨态度转变,笑道:“看来真是酒醒了,还主动请吃烧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两人来到KTV对面的烧烤摊选了一些烧烤,然后去蛋糕店拿到了蛋糕,回来后又继续在烧烤摊前有说有笑地等了一会,这才全部烤好。当他们拎着三大袋烧烤和蛋糕往包房的方向走时,夏娜还在担心会不会回去的不是时候,这时就见秦思雨突然双眼通红地从包房里跑了出来,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夏娜赶紧拦住她,关切地问道:“思雨,你怎么哭了啊?”
  秦思雨擦了擦眼泪,转头和夏娜对视,眼神中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最终她推开夏娜的手,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宿舍了。娜娜,生日快乐,送你的生日礼物我放在包房里了。你们玩得开心。”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娜疑惑地看了一眼陈晨,陈晨赶紧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一定是景秀那个混蛋欺负她了!”夏娜想到这里,忙把手上拎的一袋烧烤塞给陈晨,说:“小晨子,你把这袋烧烤给她,蛋糕也给她切一半,再安慰她一下,我这就去找景秀算账。”
  陈晨担忧地说:“你一个人能行吗?”
  夏娜目光凌厉,冷冷说道:“你觉得他是我的对手吗?”
  陈晨赶紧摇摇头,拎着烧烤和蛋糕就去追秦思雨了。
  夏娜走进包房,见景秀正孤零零地坐在狭小的空间里,手里拿着啤酒,有些无措。
  “景秀,你为什么欺负思雨?”
  景秀茫然说道:“我没有。”
  “没有?那她为啥哭着跑出去啊,连歌也不唱了要回宿舍。”
  “可能是因为……我跟她说,我喜欢你吧。”
  夏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说你喜欢我?!你你你……又拿我当挡箭牌了是吧?”
  夏娜终于明白刚才为啥秦思雨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了,她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让她难堪的吧。
  “不,这次是真心的。”景秀冷静地看着有些抓狂的夏娜,缓缓说道。
  真心的?什么意思?他还真喜欢我不成?不对不对,之前他明明说过面对那些粘他的女生,只要一提我的名字就很管用,他还说要把我当成杀手锏用在刀刃上呢。虽然后来确实有一段时间他没再提我的名字,可今天居然跟思雨说喜欢我,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刀刃”吗?
  “景秀,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也用不着这么整我吧。你明知道思雨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闺蜜,还这样挑拨我俩的关系,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啊?”
  景秀起身走到夏娜身边,清秀的脸和她近在咫尺。
  “夏娜,我没想到秦思雨刚才会突然跟我说那些,也只能下意识按照自己真实的想法去回应她了,但我真的从没想过要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
  “真实想法?好,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我……”景秀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说道:“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即便只是看着你,我都感到很开心。”
  “拜托,这就叫‘喜欢’了吗?那我还喜欢陈晨和思雨呢,你到底懂不懂思雨对你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啊?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那就去跟思雨解释清楚,你对我绝对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意思。”
  夏娜说完抱起沙发上那个长耳朵的毛绒兔就准备离开,她知道这个礼物肯定是秦思雨准备的,因为只有她知道自己喜欢毛绒兔子。
  “夏娜,等等!”
  夏娜转身,见景秀递给自己一个长方形的系着红色蝴蝶结的小巧包装盒。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搞砸了你的生日会。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夏娜却没有要接的意思,冷冷说道:“你觉得我今天还能快乐吗?礼物就免了,我可不想再被思雨误会。”
  说完,她抱着兔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包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不带任何犹豫,连景秀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
  他拿着礼物的手仍然举在半空,房间里回荡着五月天的《温柔》。
  “……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
  却孤单到黎明,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
  那爱情的绮丽,
  总是在孤单里,
  再把我最好的爱给你
  ……”
  景秀摸了摸包装盒上的蝴蝶结,终是自嘲地笑笑,说:“你说的‘喜欢’,我懂啊。”
  夏娜一出了KTV,就赶紧打电话给陈晨,可陈晨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什么缘由,一直没有接。她一着急,只能抱着兔子往秦思雨宿舍的方向跑去。
  等她跑到宿舍楼下,就见陈晨正拎着蛋糕和烧烤往外走。
  “小晨子,你怎么不接电话,思雨呢?”
  陈晨把两只手里的蛋糕和烧烤举了举,无奈说道:“我也得有手接啊。思雨回宿舍了,烧烤已经给她了,但是蛋糕切起来很麻烦,她就说算了,还说自己不太舒服,要赶紧回去躺着,让我再跟你说声‘对不起’。”
  “那我把蛋糕给她送上去。”夏娜抢过蛋糕,就想往楼上冲。
  陈晨却拦住她说:“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吧,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感觉她想一个人呆着。你问了景秀没有啊,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拒绝思雨了,这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居然敢拒绝我们的系花。”
  夏娜想了想,还是不能把景秀说的原话告诉陈晨,免得这个醋坛子又各种折腾,就敷衍道:“差不多是这样吧……我还是去她宿舍看看比较好。”
  “人家失恋呢,而且是女生表白被拒绝,多没面子啊,你还是别去打扰她了,让她自己静静吧。”
  夏娜知道陈晨说的不无道理,更关键的是,若自己这个节骨眼跑去跟秦思雨解释景秀说喜欢自己的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可能会更让她难堪。还不如装作不知道这一切,等秦思雨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其实秦思雨的性子跟景秀有些像,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都不告诉夏娜她暗恋的对象是谁。而这次她鼓起勇气表白,估计也是被逼急了,生怕景秀人气太旺被其他女生抢了去,这才决定大胆敞开心扉。
  可没想到女神的表白竟然被拒了,这拒绝的理由还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平平无奇或者说‘恶名昭著’的夏娜。这个破理由简直连夏娜都不能忍啊!
  夏娜咬着嘴唇思忖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知道了,小晨子,那我们走吧。”
  “噢对了,我还有个噩耗要告诉你,下午这节课系主任点名了,我们四个都被抓包,好像说要是以后再有一次点名不到,就直接挂科了。”
  夏娜抓狂地喊道:“你怎么不早说啊?说不定我们还能赶回去呢。”
  陈晨委屈地说:“我同学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追着思雨跑呢,而且当时也没手接啊。我这不刚看到他给我发的短信,就马上告诉你了,现在回去也晚了啊。再说了,要怪也得怪景秀,系主任平时最喜欢点他回答问题,这次就是因为系主任发现他不在,一生气才想起来点名的。”
  夏娜懊恼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下自己真是里外不是人了,要不是为了省钱,也不至于让景秀和秦思雨这两个学霸被系主任抓到逃课,这下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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