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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决定参赛

  说到素辛村内生意最好的家电维修店,就要属“杂七杂八”杂货店隔壁的这家了。老板是陈晨的爸爸陈长生,一个面相和善的家电迷。据说任何家用电器出了毛病,只要他去看一看敲一敲就能大概知道问题在哪儿,而且基本都能修好。
  陈晨母亲离开以后,陈长生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就是靠着一手维修家电的本事把陈晨拉扯长大。而陈晨从小耳濡目染父亲修好了各种各样的家电,也对这一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夏娜既然决定把景秀送的索尼收音机买下来,就得保证自己能正常使用才不算太亏,于是她趁着陈晨出去帮陈长生买零件不在家,偷偷把那个摔坏的收音机拿到他家店里,交给了陈长生。
  陈长生一看到这台收音机,顿时眼前一亮,说道:“索尼最新款的收音机啊?还这么新怎么就摔坏了?唉,真是可惜了,娜娜你也太不小心了。”
  夏娜心想还不是怪自己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老妈,但嘴上也只能赔笑说:“意外,纯属意外。陈叔叔,您看看还能修好么?”
  陈长生自信地说:“这种程度难不倒你陈叔,虽然外观损坏比较严重,但是里面零件线路损坏不大,放心吧,能修好。”
  夏娜松了口气,又问:“陈叔叔,那多久能修好啊?还有大概要花多少钱?”
  “都这么熟了,我能要你的钱吗?至于时间嘛,两个小时吧。”
  夏娜一听不要钱,顿时乐开了花,能省一点是一点,她还要凑钱还给景秀呢。
  “那就麻烦您了,陈叔叔,我两个小时以后来拿。对了,您别告诉陈晨这收音机是我拿来的,其实我也是找别人借的,没想到还摔坏了。”
  陈长生已经眼疾手快地拆开了外壳,沉浸在机器构造的世界里,只心不在焉地回了夏娜一句:“知道了。”
  夏娜走出维修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想到两小时后就能用上最新款的索尼收音机了,心里美滋滋的。但为了名正言顺地用这个收音机,她还是得尽快把钱还给景秀。她查了一下这款收音机的价格,差不多要四五百块,之前她靠给景秀送情书挣了两百块左右,但眼下这个生意肯定是没法继续做了。先不说她已经同景秀把关系搞僵,单说她已经知道了景秀是秦思雨的梦中情人这回事,就足以让她从今往后都不愿再帮其他女孩子递情书,因为她们可是秦思雨的情敌啊。
  思来想去,夏娜决定先把手上所有的钱给景秀,剩下的再商量着慢慢还。如此一来,她既能心安理得地听这台新收音机,也不会觉得太对不起秦思雨。
  做好了决定,夏娜便回卧室拿了所有的私房钱去找景秀,可谁知景秀并不在房中。
  夏娜有些纳闷,明明她出门修随身听的时候,景秀还在屋里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她下楼去问正一边看店一边看电视剧的夏炎风,道:“爸,看到景秀了吗?”
  夏炎风头也不抬地答道:“刚着急忙慌地出去了,好像是说你们辅导员找他。”
  “辅导员?”夏娜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这个李老师还真沉不住气,恐怕我帮景秀报名的事是瞒不住咯。”
  播音一班辅导员李江海的办公室里,景秀和方志伟肩并肩站在办公桌前。
  李江海推了推眼镜,笑着对两人说道:“这几天我看了报名的同学们写的演讲稿,经过层层筛选,我决定把我们班参加‘新声’选拔赛的两个名额给你们。”
  方志伟听了非常高兴,激动地说道:“谢谢李老师,我一定会努力为班级争光的。”
  李江海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景秀,期待他也说点什么。
  景秀却眉头深锁,不解地说道:“李老师,我没有报名啊,也没有交演讲稿。”
  李江海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说道:“你不是委托夏娜来帮你报名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没错,你是没有交稿子,但我还是相信你有这个参加比赛的实力,所以即便没看你的稿子,我也把宝贵的名额之一留给了你。”
  李江海原本是想让夏娜告诉景秀,报名后需要提交一份演讲稿初稿来和其他报名的同学进行第一轮内部PK,但又转念一想,景秀是拿过全国冠军的人,若自己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恐怕又要让他反感不想参加了,所以他就干脆没提这茬,直接把名额给了景秀。可谁知这孩子竟又出尔反尔,还真是不把他这个辅导员放在眼里啊。
  “夏娜帮我报名的?”景秀此时根本不了解李江海的心思,只是反复揣摩着夏娜的想法。她为什么要帮我报名呢?我们明明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说过话了。这到底是一种赌气的表现,还是决定跟我和解的表现?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太难猜了。
  李江海见景秀呆呆地不说话,更觉生气,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总之我已经把你们俩的名字报给钱老师了。景秀,钱老师之前还跟我告状,说你居然翘了他的课,要不是我帮你挡下来,他早就去找你谈话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方志伟见状赶紧帮忙打圆场道:“知道了,李老师,我和景秀都会努力的。如果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他说着偷偷拉了拉景秀的衣角。
  李江海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景秀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乖乖地跟方志伟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他不想戳穿夏娜的谎言,更不想夏娜因此受到李江海的批评,但他一定要去找夏娜问个明白,这也许是他们能把关系恢复到以前的契机。
  其实那日景秀对夏娜突如其来的表白,并不奢望能得到什么回应。只是希望他们能继续像以前一样舒服地相处,他能天天看到夏娜的笑容,就足够了。可没想到,这种事一旦说穿,会让双方都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是他做错了吗?可他只不过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而已啊。
  “景秀。”方志伟的叫声让景秀回过神来。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参加选拔赛啊?是觉得比赛太小,没兴趣参加?还是觉得万一拿不到冠军,会很丢人?”
  “不,都不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我真的病了,没法站上舞台。”景秀有些黯然。
  “什么病?能治好吗?”方志伟关切地问。
  景秀茫然地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方志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说道:“肯定会好的,放心吧!李老师那边……你还是暂时别去触他的霉头了。反正距离比赛还有段时间,你可以一边养病,一边做准备,到比赛开始的时候说不定病就好了。”
  真的会好吗?景秀无奈地苦笑一下,说:“谢谢你,班长。”
  景秀回到夏娜家的时候,夏娜正在忙着在电话中拒绝又一个委托她送情书的女生。她一次次把送上门的赚钱机会推掉,内心是极度崩溃的,但她为了伟大的友谊又不得不这么做,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不少。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夏娜打开房门,见景秀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提啤酒。
  “夏娜,方便聊聊吗?”
  夏娜暗自哀叹,看来该来的一个都跑不了,只得点点头说:“好。”
  露台上,景秀和夏娜各自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又一起打开了啤酒罐。
  景秀本想跟夏娜碰杯,但夏娜却避开了,直接仰头喝了起来。
  景秀尴尬地缩回手,也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下滑,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更加清醒。
  “你是来问我帮你报名的事儿吧?”夏娜看景秀酝酿了半天都不开口,忍不住抢先说道。
  景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报名,但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参加,那……我就参加。”
  夏娜对景秀的回答感到无所适从,什么叫“我希望”,他就参加?他不是明明很抗拒的吗,难道之前真的只是单纯瞧不起这比赛,或者是怕得不到冠军,才不想参加的?那自己这个所谓的“报复”还有什么意义,搞不好从侧面推动他发愤图强,最后还得奖加学分了呢。
  夏娜想到这里,闷闷地灌了一口酒,没好气地说:“是啊,我希望你参加,你可别辜负了我的期望!”至少她做这件事能为秦思雨创造一些跟景秀接触的机会,也不算全无作用吧。
  景秀听罢,却仿佛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般,神色凛然地说道:“好,我会努力的。”
  夏娜并没有深究景秀这副模样的原因,反倒觉得他有些装腔作势,毕竟一个得过全国冠军的人,参加这种校园级别的小比赛肯定不会太难的吧。
  “夏娜,既然我答应了你,那你也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夏娜不以为意地说:“你说呗。”
  “那天让秦思雨伤心,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也没有拿你当挡箭牌。还有,我并不奢求你会回应我什么,只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你别再躲着我了。”
  景秀这一本正经的二次告白,让夏娜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偷瞄了景秀一眼,那灼热的目光直盯得自己浑身都发烫了起来。夏娜虽然对男女之事并不精通,但也不是木头。她能感受到景秀的真诚,却又对这种真诚无比恐慌。
  “我……我没有躲着你啊。”夏娜支支吾吾地回答,突然又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两百块钱,塞给景秀,说道:“如果你把这钱收下,我就答应你。”
  景秀疑惑地看着夏娜,问:“这是什么钱?”
  “你送我那台索尼收音机的钱。我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但又摔……咳咳,但我又很喜欢,所以我打算向你买下来。”
  景秀了然地笑笑,说:“你喜欢就好,用不着给我钱。因为我本来也没花钱,这是我妈妈的同事送我的礼物,但我已经有一台了,所以就借花献佛,转送给你。”
  “真的?”夏娜眼睛一亮,刚想把两百块抢回来,可转念又一想景秀现在可能真对自己有别的意思,绝不能让他误会,于是一咬牙,故作大气地说:“那我也不能白收你的收音机,反正这两百块是靠你帮忙挣来的,理应给你。”
  “怎么是白收呢?你过生日不是还请我吃饭唱K了吗?”景秀抽出一张一百元递给夏娜,说道:“既然你说这是我们合作赚来的,那就一人一半吧。”
  夏娜实在没有理由再推脱了,只好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接过了一百块,说道:“行吧行吧,那咱们也算扯平了。”
  看着夏娜得意的模样,景秀也不禁展开一个舒心的笑容。他熟悉的夏娜又回来了,这种感觉真好。
  景秀不知道自己真正站上舞台时,到底能不能战胜那个自哥哥去世后就一直如影随形的心理阴影。但他愿意为了夏娜去试一试,也许他可以通过反复练习来战胜它,而不是一再地逃避。毕竟他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也不可能瞒住所有人一辈子。
  初赛是一个月后,景秀除了抓紧做发声练习外,还需要写一篇以“我爱你,中国”为主题的千字稿件。2008年发生的大事很多,比如北京奥运会,神七飞天,还有汶川地震,等等。
  大多数人可能会选择北京奥运会的主题,因为全民参与感高,关注度和荣誉感也高。可对于景秀来说,最有感触的还是汶川地震,所以他打算从一个志愿者的角度写出自己的所见所感,歌颂中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国家精神和中华民族的团结伟大。
  为了收集素材,景秀打算跟夏娜深入聊一聊她那次去成都的心得体会。没想到他这个提议一出口,夏娜就干脆地答应了。景秀为此十分开心,加之最近看到夏娜每天晨跑都会带着自己送她的索尼收音机,而且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令景秀更加觉得自己和夏娜的关系似乎比之前更亲密了。可惜,夏娜只不过是单纯喜欢这个收音机而已,根本没把收音机是谁送的放在心上。
  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景秀背着双肩包来到跟夏娜约好的自修教室,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可当看到陈晨和秦思雨也在时,他马上在心底嘲笑自己是想多了。
  这间教室里人很少,夏娜一眼看到景秀,赶紧冲他招了招手。景秀便径直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夏娜笑嘻嘻地说:“我把思雨也叫来了,她也参加了‘新声’比赛,写稿子时碰到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你不介意吧?”
  景秀摇摇头说:“不介意。”
  夏娜又指了指坐在自己前排的陈晨,说:“不过这个人是他自己非要来的,可不是我带的。要是你嫌烦,可以把他赶走。”
  景秀却说:“没关系,这里是自修室,谁都可以来。”
  陈晨不高兴地说:“就是,我想来便来,谁都管不着。”
  夏娜白了他一眼说:“你又不参加比赛,凑什么热闹?”
  “你不是也没参加吗?”
  “那可不一样,我是来接受采访的,对吧,景秀?”
  景秀微微一笑,点点头。
  陈晨“哼”了一声,说:“那我就在这儿看我的杂志,放心,吵不到你们。”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花花绿绿的《家用电器》杂志看了起来。
  夏娜懒得理他,看向秦思雨,挑挑眉坏笑着说:“要不,你先向景秀老师请教一下你的问题?”
  夏娜此时搞怪的表情只有秦思雨看得见,秦思雨偷偷在课桌下轻掐了她一把,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不用了,还是你先接受采访吧。我们寝室的钱笑笑让我帮她占个自习的座位,我怕她那个路痴找不到地方,去接一下。”她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夏娜耸耸肩,对景秀说:“好吧,那我们先开始吧。”
  景秀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有他昨夜罗列出来的一些问题,夏娜凑过去一看,感叹道:“你的字虽然我抄作业的时候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每次再看到,都还是忍不住想夸你写得好。”
  景秀笑笑说:“我从小就练字,我哥哥说‘字如其人’,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会直接影响到别人对你的印象。”
  夏娜的字虽算不上难看,但也就最多算个整齐,跟好看是绝对挂不上钩的。她撇撇嘴说:“至于吗?字写得丑的人就肯定比写得好的人差吗?”
  “不能说差,只能说字写得好的人是足够自律也对自己有一定要求的人,因为练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好的。”
  “好了,不想听你的大道理,我看看你都要问我些啥。”她扯过景秀的本子,习惯性把头枕在自己的右胳膊上,侧着脸看本子上的内容。
  她的长马尾全部扫在了课桌上,还有一部分散落在景秀的手上和胳膊上。景秀能闻到夏娜头发上洗发水的薄荷味道,一瞬间他竟沉浸在那乌黑如瀑的秀发里,有伸手去抚摸的冲动。
  “嘿,景秀,夏娜,你们也在这里呢?”
  景秀收回意识,放眼看去,只见方志伟拎着个布袋子朝自己走来,和陈晨坐在了同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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