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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丁家祥因为用徐淑芬给的假币还银行欠款,最终捅出了一个大篓子,原来他之前炒股亏了不少钱,为了填仓,他还用房子做抵押,跟银行借了一笔钱。祝敏得知后,要丁家祥给个解释,丁家祥却说自己倒霉,明明是大牛市,可自己买的股票还真就是熊到家了……
  祝敏没想到这种时候了丁家祥不自责,却还怪运气不好。她气得不行,跑回娘家说要离婚。这可把丁家祥吓得够呛,赶紧备上好酒好菜,赶到岳父岳母家,想要接回老婆。
  其实,丁家祥和祝敏结婚这么多年,祝敏也不是没闹过离婚。但是前几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丁家祥基本上琢磨出了一定的规律:只要结婚戒指没留下,那祝敏就是要通过闹离婚达到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把结婚戒指留下了,那说明祝敏是真的决定要离婚了。
  而这一次,祝敏要离婚看来是真的,因为她走得时候,不仅留下了结婚戒指,还留下了祝萌萌。丁家祥开车去岳父岳母家的时候,还带上了丁满青,他在车上对丁满青说:“你婶婶觉得结婚就给了她两样负担,一个是我,一个是萌萌。所以她以前闹离婚回娘家的时候,就算没戴戒指,但带上了萌萌,我心里还有点底气,但这次不一样,她连萌萌都没带……”
  丁满青在车上做作业,头也没抬的说道:“小叔,怎么不把萌萌姐叫上?”
  “我敢带吗?她一看到萌萌,说不定更不肯跟我回家了。”
  丁满青叹气道:“小叔,那你能把婶婶接回来吗?”
  丁家祥说道:“这就要看你了。”
  “看我了。”丁满青停下笔头,疑惑地转头看着丁家祥。
  丁家祥说道:“对,我家老头子脾气特别暴躁,我这样去接你婶婶,他肯定对我一通训斥。但是呢,他对你特别好,也特别听你的话。满青呀,叔叔这些年对你够好了吧?花那么多钱,送你去最好的学校,给你买最好的教材,还花钱让去参加航天夏令营。叔叔知道你一定很感激我,所以报答叔叔的时候来了!你帮叔叔哄好老头子,让他帮着叔叔哄婶婶回来,好不好?”
  丁满青琢磨了一下,说道;“可也是可以,不过以后老头子给我的钱,我得自己收着了。”
  “你个小混蛋。”丁家祥心里嘀咕,他的工资是不敢动的,每月都按时上交,所以老头子给丁满青的钱可是他的零花钱来源,老头子对丁满青十分喜爱,每周他都会带丁满青去老头子家,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老头子的养老钱很丰厚,所以每次一百两百的都会给。如果这笔钱归丁满青了,那平日里他可就难过了。
  “不同意就算了。”丁满青继续写作业。
  “行行,这个我同意。”丁家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择同意,心里颇有一种签订不平等条约的苦楚感。
  “还有……”丁满青放下笔。
  “还有?小混蛋,你可别得寸进尺啊。”丁家祥说道。
  “对你来说不难。”
  “说吧。”
  “你之前答应奶奶每周让我每周可以去姐姐家住一天,这个我希望按约定实行。”
  丁家祥叹气,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他现在急需丁满青帮助自己挽回婚姻。
  果然,到了岳父家后,岳父开门时只肯放丁满青进屋,丁家祥被晾在了屋外一个多小时后,丁满青这才打开门说他可以进去了。
  丁家祥进了屋就去找老婆道歉,但祝敏这次是铁了心了,说和丁家祥结婚后,除了生了个女儿姓祝的以外,其他一点好处没享受到。丁家祥悄悄关上门后,跪在祝敏面前,表示这是唯一一次,只要把银行的钱还上,他答应从此不再炒股。
  “你小叔真是没一样好。”此时的客厅就是老头子和小孩子的天下了。祝敏的父亲和丁满青已经大战了一个多小时了,围棋盘上的局势却是扑朔迷离。
  丁满青落下子后说道:“小叔浑身都是毛病。”
  老头子哈哈大笑:“要不要这次就把他休了?”
  丁满青摇头:“小叔怕你,他怕你,就不敢真的欺负婶婶。”
  老头子摸摸下巴:“说的也对。”
  这时候祝敏开门出来,她走到父亲面前,哭着说:“爸,你得为我做个主,我跟他是真的没法过了,这次家里的积蓄也就够填他窟窿了,填了后日子可怎么过呀。”
  祝敏父亲望着丁家祥道:“丁家祥!当年我同意你和我女儿结婚的时候我怎么说的?”
  丁家祥吓得瑟瑟发抖:“爸,您说我如果欺负了您女儿,您就打断我的狗腿。”
  祝敏父亲点头:“但这几年来你一次又一次做出混蛋事,这一次还把房子抵押去炒股!我看你就是嫌自己长了两条腿了!”
  “爸,爸,我不敢啊。我就是想多赚点钱,改善一下敏敏的生活……”丁家祥双腿一软,要不是丁满青在场,他就当场跪下了。
  祝敏气道:“为自己就是为自己,别说那么好听!我们离婚吧,萌萌就跟着你吧,我也不要了,她和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祝敏父亲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总归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孩子也有了,我和你老妈不也一直有矛盾嘛。小敏,这样吧,让他当着满青的面发个誓,要是他再干出混蛋事,我就直接把他狗腿打断。满青作证!他欠的钱不用担心,爸给你们还,这混小子以后要是还沾惹这些,我直接把他送派出所。”说着,祝敏父亲还给丁满青偷偷眨了下眼,意思是我这样做不错吧。丁满青满意地点点头。
  祝敏想了一下,看看丁家祥,又看看丁满青,最终还是缓缓点头。
  丁家祥一见,赶紧举起右手,对着灯火菩萨发誓自己绝不再沾惹股市,祝敏想了下,让他把黄赌毒都给加上,如果沾上了,就烂肠子。丁家祥吓得浑身一抖,但一想自己不发这个毒誓,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也就只能举手发誓了。
  送丁满青出门时,老头子给他偷偷塞给他两百块钱,老头子还不知道,以前他给丁满青的钱,其实都进了丁家祥腰包。
  坐在回家的车上,丁满青掏出那两百块钱闻了闻,说了句“真香”,丁家祥馋得不行,说道:“小混蛋,你就香吧。等你小叔我赚大钱了,让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真香!”
  丁家祥气的够呛,但也不敢拿丁满青怎么样,因为祝敏和丁满青聊得很是高兴。
  丁家祥心想:这个小混蛋是故意的,和我一起的时候老是在做作业,和敏敏一起就不做作业,每次都有说有笑的。
  丁满青看着丁家祥琢磨心事的样子,摇头不已,在他看来,丁家祥就是心思太多,思想太活络,却偏偏没有那本事,这种小叔别惹麻烦就是万幸了。事实上,丁满青这时候的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因为他接下来每周可以回一趟思鑫坊了,想到这里他脸上就绽开笑意。
  丁满红这天一大早就和徐淑芬开始准备了,因为之前和丁家祥约好了,丁满青每周过来住一天。徐淑芬起来后还跑了趟菜市场,回来的时候就被丁满红说道了,原来二人昨晚就商量好了,这一天不在家里做饭,他们要在外面吃饭。
  徐淑芬一拍脑门,说:“瞧我这记性,怎么把昨晚商量的事情就忘了呢。”
  丁满红连声安慰,说这也没什么,这菜留着明早做了让丁满青带去学校吃。
  丁满青一大早由丁家祥送到了思鑫坊坊子口,在车里的时候,他果然又把周末的作业做完了。下了车后,丁家祥说:“小混蛋,别太张狂,明天早上记得去上学,放学记得回来,知道吗?”
  丁满青应了声,举着课本边看边走,头也不回就往思鑫坊里走。
  丁家祥气鼓鼓道:“混小子,就是爱学习不爱理人,真是棉花撞在了铁板上。”
  看到丁家祥开车走远了,丁满青迅速把课本塞回了书包,蹦蹦跳跳地就往徐淑芬家跑。
  一看到徐淑芬,丁满青直接跳了上去抱住她,一个劲的叫奶奶,徐淑芬高兴地喊了声“满青”,随后就捂着腰喊:“我的腰,我的腰……”
  丁满红吓坏了,赶紧上来扶住徐淑芬,所幸这只是一下小小的扭伤,但丁满青懊悔不已。徐淑芬笑着说:“满青呀,奶奶老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壮牛了。”
  丁满红也告诫满青:“以后不能这样抱奶奶了。”
  “那这样抱你呢?”丁满青很委屈,他很想念姐姐和奶奶,所以才这么兴奋地来了一个熊抱。
  丁满红笑嘻嘻道:“对姐姐当然是越多越好呀。”
  丁满青兴奋地给了丁满红一个熊抱。
  出门前,丁满红再次跟徐淑芬确认腰部没问题后,这才一家人去了楼外楼,其实这家店是丁满红是选的,一开始徐淑芬心里其实是有点拒绝的,一来楼外楼有点贵,二来她年轻的时候,丁宪倧第一次追求她就是约在了楼外楼吃饭。徐淑芬怕来到这里触景生情。
  但是最后,徐淑芬还是没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丁满红,她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快乐。而且她也知道,丁满红选择楼外楼,也是下了狠心的,丁满红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了正规的工作,每个月有工资,有存款,她虽然还不够钱把弟弟接回家,但她想让这每周一次的相聚是快乐美好的。徐淑芬当然明白丁满红的想法。
  吃了楼外楼后,丁满红提议去钱塘江边走走,因为杭州正在开发钱江新城和滨江区,这两个对江而立的区块,接下来将被建设成未来杭州的模样。
  看着面前的钱塘江如此恢弘大气,还有那一栋栋正在拔地而起的大楼,徐淑芬十分高兴,一个劲地问丁满红未来的杭州会是什么样的,让她给说道说道。
  丁满红一听傻眼了,她刚才那些话是在工作的时候,听同事们说的,她给暗自记下来了,特别是郑舒雅,因为她的家就在滨江区,她总是跟丁满红灌输很多杭州接下来的建设问题,还说杭州马上就要开始建地铁了,以后有地铁,就可以轻松穿越杭州,到达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
  当时丁满红听了就十分神往,她觉得地铁这东西厉害极了,居然可以在地底下穿行,也觉得这个想法很聪明,地底下的话,就不会堵了。杭州的堵车情况,丁满红虽然总是做公交车上下班,那也是深恶痛绝的。
  眼看姐姐回答不上来,丁满青就接上了话头。
  丁满青问奶奶,吃饱喝足了想干什么。
  徐淑芬想了下后说:“想看戏。”
  丁满青就拉着徐淑芬往前走,他们走到了新落成的杭州大剧院前方。
  徐淑芬看到这个月亮形状的高大建筑,有点害怕了。她就问丁满青这是要干嘛,丁满青告诉她,说自己存了点钱,要请奶奶看戏。
  徐淑芬笑了,说看戏这东西有学问,也不是在这种地方看戏,这地方看着像是政府大楼吧,这么高,这么气派。
  丁满红笑了,说这就是剧院呀,这是新建成的杭州大剧院。
  丁满红和丁满青领着徐淑芬进了剧院,看到剧院里面的样子,徐淑芬直摇头,连说不对不对,剧院的样子呀,可不是这样子的。戏剧的剧院要小的多,人们都是坐在凳子上,磕着瓜子,吃着糖果……
  “磕瓜子这里是不行的。”丁满红说道。
  “知道知道……”徐淑芬摸着一排排座位,不时啧啧赞叹。
  看完戏后从杭州大剧院出来时,钱江新城已经灯火通明,高耸入云的大楼被花灯所裹,更是显得瑰丽异常,修好的楼还会发出变色的灯光,那时候的徐淑芬并不知道这叫做灯光秀,而那些正在新建的高耸的大楼,在璀璨的灯光下,更是似乎要直指那黑色的夜空。
  徐淑芬看到这一幕后惊呆了,她呆了片刻后,掏出一条蓝色手帕擦起眼泪。
  徐淑芬说:“真想活得久一些啊,到时候再来看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之后,每周丁满红都会带丁满青和徐淑芬一起去不同的饭店吃饭,然后带他们去杭州各个地方转一转。每次丁满青回来待的那一天之后,整整一周时间,徐淑芬都会在弄堂里跟人说聊天,她喜欢自己一个人瞎逛游,更喜欢逮着人闲聊,她跟马宁说杭州变化太快了,马宁当时正忙着上班,刚蹬着他那辆骑了几十年的自行车就被徐淑芬拦住了。
  马宁当时抬头看了看思鑫坊外面的天空,然后说道:“是啊。”
  马宁说着骑着就走了,徐淑芬气得不行,连说:“这就走了呀?也不跟我说两句?”
  董伶俐跟着出马,看到徐淑芬在唠叨,又看到马宁骑着走了,大体猜到了情况,她笑嘻嘻地说:“徐阿婆,马宁他自小就不太爱说话,您别跟他计较,他得罪您了,我代他跟您赔不是。”
  “那倒也没有呀。”徐淑芬也知道不该怪责马宁,当下就跟董伶俐唠叨起杭州的变化来。
  董伶俐早已听了好几遍了,边听边将洗衣服剩下的水倒进沟里。
  “马家媳妇,您瞧着这杭州城的变化了么?”徐淑芬惯例了最后总这么问。
  “瞧到了,只不过我瞧得到,却摸不到。您看我,还是和几年前的生活一样样的,就等着儿子结婚,就等着头发白了。”董伶俐说得也是实情,她不工作,每天就在家里忙着家务,忙完家务就和大家聊聊家常。
  董伶俐最关心的就是马飞的婚事了,她是真的急啊,思鑫坊1978年同时出生的孩子中,好歹大家都有了工作,唯独马飞一直到现在还在折腾什么“刊物”,也没有对象,而且马飞有个问题,就是和女生在一起时,说话老结巴。这个问题董伶俐发现了一段时间了,可她也不敢逼着马飞改,怕越逼越严重。
  对于这一点,马宁倒是夸她做得对,还说马飞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比如他自己,平时也不爱说话,还不是顺利结婚生子了。马宁说得倒也没有错,可董伶俐心里的担忧还是与日俱增。
  董伶俐说着,突然发现徐淑芬站着不动了,也不说话。她马上放下洗衣盆,快步走到徐淑芬跟前,大声叫了几声,可徐淑芬依然纹丝不动。
  董伶俐吓坏了,正打算去找人过来帮忙呢,徐淑芬突然又动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又开始对着董伶俐重复刚刚说过的话。
  董伶俐当时还以为这只是徐淑芬老了,所以一下子忘事了,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徐淑芬在和丁满红、丁满青外出的时候,竟然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而且还以为丁满红当了女宇航员,现在刚从北京回来。
  丁满红和丁满青赶紧送奶奶去了医院查看,没想到医生检查了后说徐淑芬这是老年痴呆,不可逆的会持续恶化,慢的话一两年,快得话可能几个月,徐淑芬就会连孙子孙女都不认识了。
  徐淑芬老年痴呆的事情一传开,董伶俐这才想起来那天徐淑芬的怪异表现,可能和老年痴呆有关。董伶俐心中颇感不安,买了水果去探望,徐淑芬还不知道自己老年痴呆的事情,那天精神头很好,也没发病,见了董伶俐就拉着她手,问马飞的婚事怎样了,也是从徐淑芬口中,董伶俐才知道马飞在谈恋爱了,对象是丁满红的同事郑舒雅。
  为了了解马飞正在谈恋爱的对象,董伶俐那天特地绕了远路,去了丁满红工作的超市买菜。进了超市,她首先很为杭州居然有这样的生鲜超市震惊,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巨龙生鲜的规模比以前更大了,生鲜超市的观念也开始在普通杭州的心中获得了认可度。
  董伶俐躲着丁满红,偷偷摸摸进了超市,她假装买东西,抓住个东西就问一旁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一看她抓得东西就很惊讶的问她是不是四川人。董伶俐说自己是杭州人,对方就说那建议她换一种辣椒酱,这种辣椒酱特别辣。董伶俐尴尬地道谢,她也不是故意要问辣椒酱的,不过是就在手边,随手一抓而已。
  见到工作人员准备离开,董伶俐拉住她小声问:“哪一个是郑舒雅。”
  工作人员噗嗤一笑:“你找舒雅姐呀?她今天不上班,你明天再来吧。”
  董伶俐觉得遗憾,她也不是每天都有这空闲,虽然只是做做家务,可琐事多了也很占时间,到这里买东西又是绕远路,坐公交过来也不方便。
  董伶俐琢磨了一下,拿了一袋平日里不舍得买,但这里在搞特价的猴头菇,就去丁满红的柜台结账。
  丁满红看到是董伶俐很惊讶,董伶俐告诉她,说自己是在找马飞,听说马飞最近老来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丁满红一听就说自己马上午休,一会带她去找马飞,她知道马飞在哪里。
  董伶俐就在门外等,一会后丁满红就换下了工作服出来了。丁满红带着董伶俐来到了一所大学门口,董伶俐看到了马飞和郑舒雅正抱着一大堆册子进行分发。东西很沉,分发的过程也有很多学生并不理会他们,但看得出来,马飞和郑舒雅并不气馁,始终保持微笑,特别是郑舒雅,力气大,个子高,抱得小册子比马飞还多,说话声音也是中气十足。董伶俐看着马飞长大的,她最担心的就是马飞的性格过于怯弱,在外面会被人欺负,看到郑舒雅后,董伶俐倒是觉得如果有这样一个姑娘和马飞结婚也挺不错。
  丁满红想要叫马飞和郑舒雅,但被董伶俐一把拉住。董伶俐把丁满红拉到一旁的,低声问道:“马飞边上的姑娘就是郑舒雅吧?”
  “对,就是舒雅姐。”丁满红点头。
  董伶俐点头:“不要跟马飞说我来过。”
  丁满红虽然点头同意,但她十分不解,心中想:不是你要看马飞的吗?
  丁满红当然不理解董伶俐的真正意图了,她只是想先瞅一眼郑舒雅,如今已经看到了,而且郑舒雅还是自己满意的媳妇类型,董伶俐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做电灯泡了。
  董伶俐急匆匆回家,倒也没见到接下来马飞的窘态,事实上,这是他对创业的最后一次挣扎,事实证明,他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其实他做优惠券册子的方法本身非常好,大学生和商家对此的反响都非常热烈,他也赚到了第一桶金,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各大学校都出现了模仿者,模仿者层出不穷,加上他们往往本来就是大学里的学生,占据着地理上、政策上的优势,所以很快的马飞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块市场抛弃了。
  马飞难过了好几天,都是郑舒雅在一旁安慰他,马飞还和几个学校的学生发生了冲突,每次郑舒雅都会挡在身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令马飞多次对丁满红暗自感叹:“简直是虽万人我独往矣的气魄!”丁满红听了,都是咯咯笑,说舒雅姐不都是这样的嘛,她爱吵架,但没人吵得过她。马飞却说丁满红胡说,郑舒雅不是爱吵架,她这是有姐姐一样的保护欲。
  马飞当时觉得郑舒雅这种保护欲挺好的,所以当郑舒雅跟她表白的时候,他欣然接受了,并很快带郑舒雅去见了父母。董伶俐早和马宁通过气,二人见到郑舒雅后都很认可,很快便开始和郑舒雅父母商谈起了婚事。马飞没有想到的是,这种保护欲在结婚前挺好的,但是结婚后那就转化为妻管严了,而自己也进入大气不敢出的小丈夫的生活。
  “马飞订婚了!”这消息让思鑫坊都热闹了起来,毕竟丁满红她们这批孩子都到了结婚的岁数了,大家时不时就会聊起她们的工作和婚事情况,但现在年轻人和以前不同了,以前读书出来,都是马上结婚,因为老话都说了要“成家立业”,那是要先成家,才能立业。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想先闯一番事业,再考虑结婚,比如朱明伟进了证券事务所,杨艺去上海大公司当了总助……每次父母打电话过去,谈起结婚的事情,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等事业稳定了再说。
  好在马飞的婚事说来就来,思鑫坊的街坊邻里都很高兴,特别是徐淑芬的老年痴呆日益严重之后,这更是成了难得地一桩喜事了。
  朱明伟那天接到丁家祥的电话,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丁满红的小叔还会给自己打电话。丁家祥说自己出差到了上海,想到朱明伟就在上海,所以想见个面。
  朱明伟对丁家祥有印象,丁家民夫妇去世的时候,丁家祥来吃“豆腐饭”(白喜事)的时候,一直表现的很不好。当时朱明伟、潘小多和马飞就在私底下交流,说这个丁满红的小叔,贼溜溜的不是正经人。
  而且,朱明伟也听朱海军说起过丁家祥这人,说他年轻时候就不正干,就靠着一张嘴巴巧舌如簧,倒也是迷了不少女的甘愿跟他搞不灵清。不过最后这思鑫坊周围的好女孩他都没要,而是选择入赘当了一名招女婿。朱明伟当时疑惑地问:“什么叫招女婿?”
  秦海燕笑嘻嘻地说:“就是虽然是个女婿,却等于是个儿子,以后生下来的孩子跟女方姓。”
  秦海燕说着,拍了拍朱海军的肩膀,说道:“这也要本身长得好看,嘴巴得甜,你爸当年也想要这样的机会来着,可惜整个杭州城没有姑娘看上他。”
  朱海军气呼呼道:“胡说,当年找我当招女婿的也不少,我要不是因为早认识你妈,我就当了,招女婿好啊,找个有靠山的人家,可以少奋斗十年二十年!”
  当时朱明伟就对丁家祥有了一个定位:为了少奋斗十年,甘愿出卖灵魂的人。
  见到丁家祥的时候,朱明伟略有点吃惊,他并没有如朱明伟所预想的那么不堪,他穿着西装,衣服干净整洁,领带的花色很适配他的西装,看上去也颇花了功夫搭配。朱明伟心想:这就是当招女婿的素质吗?
  朱明伟本以为丁家祥找自己就是随便聊聊,没想到聊了没几句后,丁家祥问起了朱明伟在证券交易所的工作情况。朱明伟如实相告,当然,做了小小的夸张,虽然他此刻还是一名小职员,但直觉告诉他,在丁家祥面前得说得气派一点。
  所以朱明伟告诉丁家祥,自己深得领导信任,目前每天经手的股票价值好几千万,而且啊,他经常帮助租房的小区那些老大爷老大妈炒股,到现在还未尝败绩。
  丁家祥听了后扯了扯领子,低声问道:“听说你们在交易所工作的人都有内幕消息……”
  “内幕?”朱明伟一怔,所谓的证券交易所员工有内幕消息这种流言蜚语确实到处都有,但实际上他们有十分严格的规章制度,不可能真得接触到什么内幕,要不然证券交易所的员工哪个都可以成为亿万富翁了。
  “我听说有人靠内幕发了大财……明伟呀,我有只股票套牢了,不久前我想着再买一只对冲一下,结果又被套了,,他娘的,现在这样的大牛市,为什么我买的每只股票都出问题呢!朱明伟,我们合作吧,你告诉我哪一只靠谱,我不会亏待你的。”丁家祥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朱明伟瞟了一眼,钞票不算厚,估摸在两万块左右。
  “对其他人你不能放松警惕,但我你可以放心,我们都是思鑫坊的人,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你告诉我的信息。”
  朱明伟看着丁家祥,有点吃惊,丁家祥就像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身陷赌博无法自拔,渴望通过赌博翻身的赌徒。朱明伟当然知道,这样的赌徒是翻不了身的。
  这是朱明伟第一次以出卖“内幕”的方式赚了钱,当然,他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内幕,他只是给丁家祥报了一支自己十分看好的股票,如他所看好的一样,那支股票之后一路上涨,最终爬上了股市巅峰。
  拿着丁家祥给的钱,朱明伟跟公司请了个假,匆匆赶回思鑫坊。他打算把这笔钱先还给丁满红,不想一到思鑫坊,就被丁满红和潘小多拉去了一个废弃厂房。
  这个废弃厂房朱明伟还有一些印象,很小的时候,他们五个思鑫坊的小伙伴经常回来这里玩耍,当时厂房还开着,但是几乎没什么实际的运作了。厂房的门口有一个门卫房,一名五十来岁的老头把守着厂房,不让闲杂人等进入。他们几个小孩总是让杨艺装哭,把门卫引出来,然后偷偷溜进去。
  他们溜进去后,就会在里面到处乱翻。厂房里有一些能卖钱的铜线,他们想过运出去卖,但担心偷东西会被家里人打,最终一点也没有偷过。他们会一直来到这里,是因为丁满红那一次捡到了五块钱,从此,大家都认为在这里只要仔细寻找,就能找到钱。这座厂房是在七八年前真正废弃的,它废弃之后,丁满红她们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朱明伟不明所以,问众人这么神秘兮兮地是要搞什么,潘小多说他们要排演一出戏。朱明伟更加不明白了,连说:“你们爱排戏就排戏,这我管不着,但我对排戏没兴趣,我回思鑫坊就是过个夜,明天一早我就赶回上海。”
  丁满红道:“少了你成不了,不仅是你,明天杨艺也会从上海回来。”
  朱明伟拍拍背包:“我真有事,没法陪你们玩……”
  朱明伟说完正想走,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你们到底要演什么?”
  “满红当上宇航员了……”潘小多低沉地上声音说道。
  朱明伟怔了一下,他望向丁满红,丁满红也在看着他。
  丁满红说:“我奶奶老年痴呆了,她以为我当上了女宇航员,而且明天从月球回思鑫坊……刚好思鑫坊要搞一个‘最美是杭州’文艺汇演,所以我们就打算排一个节目……”
  朱明伟笑了:“这不是搞笑嘛!你们爱玩就继续玩。”
  朱明伟说着就往外走,潘小多喊他:“是兄弟就帮个忙……”
  朱明伟摇头道:“兄弟是兄弟,但我还要工作。”
  朱明伟说着走出了废弃厂房,可他走了没几步又停住了,他脱下双肩包,看了眼里面准备还给丁满红的现金。
  朱明伟叹气道:“算了算了,就当利息了。”
  朱明伟转身走回了废弃厂房。第二天杨艺也回来了。借着给丁满红排演一出登月的戏剧,思鑫坊生于1978年的五个朋友重新聚在了一起。
  徐淑芬最近记性急速下滑,她几乎完全不记得事情了,只记得自己有一个孙女和一个孙子,孙女叫丁满红,是一名女宇航员,孙子叫丁满青。而其他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了。尽管很多时候连自己家都会不认识,但她还是很喜欢往外跑,看到人就说自己孙女是女宇航员。思鑫坊的人都知道了徐淑芬的状况,都很同情她,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大家都尽力配合,就好像丁满红真的是女宇航员一样。
  因为奶奶恶化的速度太快了,丁满红觉得奇怪,就带着徐淑芬去了人民医院看了一下,结果医生检查的结果却说她不仅是老年痴呆,之前还有过几次十分轻微的中风。丁满红想到了徐淑芬之前出现过的短暂停止动作和思维的奇怪举动,她跟医生说了这件事,医生说就是这样的情况,这种程度的轻微中风很少见,但是也很危险,这不仅使她老年痴呆的状况急剧恶化,而且再次发生的话,很可能就无法救回来了。
  有时候,徐淑芬会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她会对自己的病情有一定的认知,她会抱着丁满红,说自己这辈子值得了,有一个好儿子和儿媳妇,有一个漂亮善良的孙女,还有一个最好的孙子。可是,只是几分钟以后,她又对着丁满红说:“满红呀,你坐火箭了吗?去月球了吗?什么时候去月球呀?”
  其实在丁家民夫妇去世后,徐淑芬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时不时因为各种问题住院。她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就是丁满红做废品回收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运气,那几年时间,徐淑芬没怎么生大病,在大部分时间里,她可以陪着丁满红去回收废品。
  那时候,徐淑芬蹬着三轮车,丁满红在后面推,日生日落,就是她们俩的岁月。那段时间很忙碌,徐淑芬也不觉得累,每天早上她还要和丁满红赶着谁起得早,丁满红总是想早起给做早饭,好让徐淑芬多休息,可徐淑芬总是能赢丁满红。丁满红还问徐淑芬是怎么做到的,徐淑芬告诉她,“人老了以后,睡眠就会变少,你还年轻,每天不睡足六小时,身体就不行,就会拉警报,所以你连续几天睡不到六小时的时候,早上就起不来了。我不一样,老人家睡个三四个小时就睡不着了,躺在床上也没办法,浑身不舒坦,只能起来活动活动。”
  丁满红打听过,徐淑芬说得确有其事,她才安心下来,允许徐淑芬可以早起做早饭。而事实上,要说徐淑芬真得每天都非得早起,不然浑身不舒坦,那也不尽然。只不过,只要想到能多帮丁满红一点,徐淑芬心里就会踏实一点,她总觉得自己如果这时候走了,就真没脸去见丁家民和俞雪晴,她觉得他们走的时候,一定不安心,什么都没来得及安排,就这么突然走了,留下了丁满红和丁满青两个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自力更生,而她们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
  所以,当丁家祥想要收养丁满青的时候,她支持了,她希望丁满青可以有好的生活。而当丁家宜说要让丁满红跟她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其实也支持了,她觉得再怎么说,丁满红跟着小姑总比跟着自己一个老太婆好,可是丁满红不同意,她嘴上没说什么,就说自己想留在思鑫坊,可徐淑芬心里明镜似的,丁满红就是怕留下她一个老太婆孤单。
  徐淑芬知道,自己就是为了丁满红才活下来的。
  状况好点的时候,徐淑芬就会坐在院子里边晒着太阳边想:自己一个老太婆了,也就只剩皮包骨头了,没儿没女,老伴也走了几十年了,对这个世界还能剩下什么念想呢?那就是丁满红的婚事了,如果丁满红和潘小多定下了婚事,她就可以马上去见丁宪倧了。那时候,她就能笑话丁宪倧了,他走的时候穷困,也就临走前好吃好喝了一顿,她可不一样,最近每周都能和孙子孙女上一趟馆子,还亲眼看到了摩天大楼,那摩天大楼得有多高呀,这个该跟丁宪倧好好比划比划,这杭州城这思鑫坊的变化也该跟他交代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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