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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突如而至的外公

  被人找上门来骗这件事,相较于季茫如今的心境,就像一件小插曲一样没被季茫放在心上。
  但她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比如对方为什么准确的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还专门跑到乡下来骗她?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当下她还没有心思去探究这些。
  季茫一整天情绪都不太好,中途又设法联系袁敬,发出去的好友申请依旧石沉大海,袁敬这是打定主意装死。
  她总不能也把袁敬给告了吧,她现在连律师都请不起。
  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季茫感到十分难受,那股一直存在于心底的委屈和难过氤氲在心头,仿佛时刻都要爆炸,却又没有力气发作。
  她独自绕了远路站在山脚,看着季瑾他们的坟头的方向,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要找上我,她一边想,眼泪一边流。
  可她死了又能怎样?季茫踱步回到家里,为了不让自己受这种情绪的折磨,她选择吃了几粒褪黑素,强迫自己睡觉。
  但褪黑素带来的好处和坏处交替,她是很快就睡着了,但浅眠多梦,一个又一个乱七八糟的梦境折磨的她一点都没有好过。
  迷迷糊糊间,季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白天那骗子说了一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这个问题她还没想明白,很快就有人给她送来了答案。
  第二天一早,季茫又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带着起床气出去开门,打开门怔了一怔,门口站着的不是昨天那骗子还能是谁?
  季茫的气又上来了,眯了眯眼睛就去抓一旁的扫帚,却被那人抢先一步握住了扫帚把:“季小姐,你冷静!昨天是个误会,你听我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季茫不耐烦:“你是不是有病啊?”
  那人满脸的无奈:“您好歹听我说完啊,我真的是你外公杨如风派来的,你不信的话,我今天把他也带来了,你们当面对质嘛!”
  季茫脑子一亮,对了,昨晚苦思冥想没想出来的名字,杨如风。
  还没等季茫作出反应,那人就闪身让开位置,季茫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见眼前出现了个白发老人。
  长得慈眉善目,头发微卷,大概是天生有点自来卷,体型微胖,拄着拐杖,他的目光和季茫对视的那一眼,季茫恍惚间鼻头一酸,她差点以为面前这人是季瑾同志实在看不下去心爱的小孙女那么难过从地底下爬出来了。
  那老头缓步走了过来:“你叫季茫,跟你妈妈姓,93年腊月24出生的,从小养在你姥爷季瑾膝下,你姥姥叫杨秀英。”
  “你妈妈季霜叶前些日子刚去世,当时你不在东州,没能赶上见她最后一面。”
  老头说着伸出手,那西装男人赶紧给他递上一沓资料。
  “孩子,你先看看。”那老头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几分隐忍的颤抖,把东西递到了季茫跟前。
  季茫心里其实想大骂两句关门睡觉,但胳膊却不自觉的伸出手将东西接了过来。
  她看到不远处的车子上又下来了一个人,正朝着这里走过来。
  翻完手里的东西,季茫沉默了下来,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老人,良久的沉默无言,那从远处走来的男人站在了那老头身边,目光微带不悦的看着季茫。
  长得真是一张好脸,颀长身姿,肩宽体阔腰又窄,尤其那双眼睛,深邃内敛又显着若有似无的多情,要不是他第一眼对季茫的不悦,他稍微扯一扯嘴角,季茫都有可能心动。
  “天热,您要不找个地方坐会儿?”
  季茫听到新来的男人对老人说话,老头摆摆手,目光依旧落在季茫身上。
  小五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冲到季茫跟前:“姐,这怎么回事?”
  季茫茫然地看着他,想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她怔了一会儿,看了看小五,又看了看那老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往后一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小五不明所以的看着门口的三个人。
  “你是老朱家的孩子吧?”杨如风动了动拐杖,笑眯眯的跟小五说话。
  小五诧异:“您怎么知道?”
  “你的脸盘子和眼睛长得跟你爷爷一模一样。”
  小五诧异的摸了摸脸,他爷爷死了都快二十年了,面前这老头怎么知道的?
  对于季茫的行为杨如风没有丝毫不悦,他撑着拐杖,四处扫了一圈,带着满满的感怀:“这么多年了,这里变化真大。”
  小五更奇怪了,他看了看昨天来的那人,又看向杨如风:“你……您以前来过这儿?”
  “我以前住这。”杨如风笑笑,拐杖指了指季家的门:“就住这,这里以前是我家。”
  小五搜肠刮肚的从脑子里搜寻相关记忆,但实在是一无所获:“这不是季爷爷家吗?”
  “啊,是,我跟他……”
  杨如风忽然咳嗽了起来,身子也踉跄了两下,他身旁那两个男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后来的那个男人脸色更显担心,问小五:“麻烦能给杯温水吗?”
  小五愣了一下,连连点头:“啊,好,我马上去拿。”
  小五从自己家端了杯温水过来,手上还拿着个板凳,照顾杨如风的那男人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杨如风喝了水顺了气,坐在了凳子上,目光幽幽的转向季家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
  小五借着再去拿两个凳子的借口给他爸妈打了个电话,问了关于这位不速之客的事情。
  再回来的时候,小五踌躇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真是季茫姐的外公?”
  杨如风笑着点头却不多言。
  “那季爷爷……”
  “也是。”杨如风开口:“你季爷爷跟我是好朋友。”
  爸妈说的不清不楚,小五只模糊记住了季茫还有个亲外公,其他的也没时间多说。
  “季茫姐就这个性格,她……她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们还是给她点时间吧。”
  小五觉着季茫这个门今天可能很难再打开了,他更不可能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去劝说开门,所以只能这么跟杨如风说。
  但让小五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季茫竟然开门了。
  她的目光独独锁定杨如风,沉默了一瞬说道:“你……你进来。”
  杨如风起身,他身边那男人有点担心,杨如风侧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男人松了手,目送着杨如风进去。
  又是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季茫一路沉默,带着杨如风进了主屋,对着一个老人她发不出脾气,只能语气生硬的说:“坐吧。”
  杨如风哎了一声,坐下了,打量着屋内,变了,又没怎么变。
  季茫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另一边,把那一沓资料放在了桌子上:“你当初抛弃她,是为什么?”
  提起季霜叶,纵是浸润时光几十年,杨如风依旧忍不住神情悲怆,他没有回答季茫这个问题,用沉默替代了。
  季茫没等到他的回答,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满脸悲悯,目光含泪。
  她收回目光,又问:“你们临街住了十年,她知道你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杨如风想了一会儿,倒是给了季茫一个答案:“大概是知道的。”
  季茫沉默了一下,其实到底要问什么问题来佐证面前这个老头子是季霜叶的亲身父亲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了,这些资料已经说明了一切。
  季霜叶和杨如风的亲子关系证明,季瑾的收养证明,以及,季瑾和杨如风的往来信件。
  季霜叶是像他的,尤其是眼睛眉毛,换算过来,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基因,也是来自面前这个老人。
  可季瑾和杨秀英去世十年了,这些年他为什么不和季霜叶相认?
  季茫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看出了这老人身上藏着许多秘密,而他不见得会全然告诉她,尤其是关于他和季霜叶之间的事情。
  “她离世之前,你们见过面吗?”彼此良久的沉默无言后,季茫又问。
  这一次,杨如风很快就回答了她。
  “见了,说了好些话,她让我照看着你,要我务必要跟你相认。”
  季茫忽然就红了眼眶。
  季霜叶女士是何其骄傲的人啊,她很清楚,若非她同意,只怕就算她这个便宜外公想找她都是枉然。
  还是说,她对这个人心里存着某些遗憾,希望季茫去弥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季茫可真是应了她这个名字,茫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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