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源县御泉乡政府。
　　陈至韬刚走出乡长鲁道全的办公室，差点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个满怀。
　　陈至韬刚想出声，没曾想却被来人给直接忽视，只见这人急匆匆走进了乡长鲁道全的办公室。
　　“鲁乡、鲁乡，不好了，莽子、莽子婆娘死了！”进屋的人声音非常的急切。
　　陈至韬扭头看向屋里。
　　“莽子婆娘死了？”乡长鲁道全撑起身看着来人。
　　“昨天晚上我们把莽子婆娘放回了家，告诉她今天早上我们带她去医院做人流，没料到，早上去她家的时候，就看到莽子坐在门口嚎啕大哭，这个莽子见了我们，二话不说马上跳起来指着我们说，是我们害死了他婆娘……”这人在说话的时候还抬起胳膊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说话的人是御泉乡计生办主任方圆。
　　“那个狗.日的莽子，竟然、竟然拿着扁担劈我们，要不是村支书和村主任拦着，我可能就见不到您了，乡长！”方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鲁道全。
　　“反了、简直是反了！”鲁道全拍着桌子吼道，“至韬，马上通知派出所，把莽子那个狗.日的给我抓起来。”鲁道全朝站在门口的陈至韬叫道。
　　鲁道全说完后气呼呼看着方圆，“你马上给劳资回去，码的，劳资倒要看看，这个莽子脑袋是不是铁做的！”
　　莽子的事，陈至韬清楚，御泉乡贾坝村人，是乡里计生工作老大难问题，已经有五个女孩了，还在接着生，一副不生出儿子是绝不罢休的样子。前不久，乡计生办发现他婆娘又怀上了，按方圆的说法，昨天逮住了，打算今天早上带去做人流，结果早上去了才知道，莽子婆娘死了。
　　陈至韬纳闷了，好不容易逮住了，怎么又放了回去？难道就不怕她跟其他人一样躲来躲去吗？当然，陈至韬这也是站在方圆的角度考虑的。
　　陈至韬看了一眼方圆，“方主任，莽子婆娘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陈主任，我们只是站在院子里还没进屋，莽子就拿着扁担砍我们！”方圆哭丧着脸看着陈至韬。
　　方圆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方圆根本就没见到莽子的婆娘，只是听莽子再说。
　　“乡长，我建议先核实一下莽子婆娘的事！”陈至韬转头看着鲁道全说道。
　　鲁道全的工作方式简单粗暴不动脑，脾气暴躁火药桶。特别像刚才，他连莽子婆娘是不是真的死了都不关心，而是抓着莽子拿扁担打人的事。这让陈至韬尤其反感！但作为乡党政办主任的陈至韬又能说什么呢？
　　当然，陈至韬也清楚，鲁道全对他也是限制性在使用，所谓限制性使用，也就是能出成绩的事给别人，背锅的事让陈至韬做，毕竟陈至韬的“恩主”是现任乡党委书记秦云明。
　　陈至韬也知道现在计生工作的难处，就拿现在农村满世界的计生标语来说，什么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引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该流不流扒房牵牛等等，确实有很多超生的人迫于这些口号的压力最后不得不流了，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被称为超生游击队，东躲西藏，最后交罚款了事，一些地方还为此闹出了人命。
　　“是啊！”鲁道全有些恍然，“方圆，你马上回去核实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鲁道全指着方圆吼道。
　　“码的，还愣着干啥？跟劳资滚回去！”见方圆一脸恐惧的样子，鲁道全拍着你桌子吼道。
　　“陈主任，拜托你跟乡里派出所的赵所长打个电话，我跟他一起去。”方圆转头看着陈至韬哀求道。
　　“方圆啊方圆，你踏马就这点出息？”鲁道全看着方圆摇头叹息道。
　　“乡长，我不是怕，而是想陪着赵所长他们一起过去，好跟他介绍一下早上发生的情况！”方圆振振有词地说道。
　　看着方圆的样子，陈至韬只能苦笑，估计他是被去年发生在秦源林乡的惨案吓破了胆。去年十月，秦源林乡计生办两个计生专员加主任一共三人全部惨死在砍柴刀下。事情是乡计生办发现了一个超生的婆娘，强拉着去了卫生院进行人流，结果因为胎儿过大难产，导致母.子二人死在了手术台上。这家男人得知消息后，特别在听到她婆娘肚里是一个儿子时，一下便疯了，提着砍柴刀就到了乡计生办，结果就发生了秦源林乡计生办被灭门轰动全国的惨案。
　　陈至韬回到办公室给乡派出所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说赵所去了县局。陈至韬便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电话那边说马上派人过去。
　　“方主任，你听到了，他们马上过去！”陈至韬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吸着烟的方圆说道。
　　“陈主任，谢谢，我吸完这支烟就过去。”方圆点了点头。
　　这个方圆是乡长鲁道全一手提拔起来的，原来在乡文化站，也不知鲁道全看中了他哪一点，直接把他提拔到计生办当主任。这年头，谁都知道乡计生办是个肥缺，每年罚款多了去了，虽然上缴了一部分，但下面的人还是以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截留了一些，所以，这个部门和乡里其他部门比起来，算得上肥得流油的部门了。
　　看着慢吞吞吸着烟的方圆，陈至韬颇感无语。这个方圆平时在乡里除了鲁道全，谁的账都不买，甚至包括书记。
　　御泉乡的书记，也就是陈至韬的“恩主”秦云明年龄大了，明年初就到点，加上身体不太好在家休养，所以对乡里的事基本没有精力管，就等着到点下课，所以现在的御泉乡基本是乡长鲁道全说了算，全乡上下甚至传说，只要明年秦云明到点退休，鲁道全接任书记职务已经板上钉钉了。
　　终于，方圆站起身，“陈主任，你说派出所的人到了吗？”方圆扔下烟头，用脚踩灭后，看着陈至韬。
　　方圆的话让陈至韬恨不得上去就是一顿暴揍，简直就踏马胆小加无奈。
　　“派出所离莽子他们村很近，应该到了吧！”陈至韬看了一眼窗外说道。
　　“你这边有啥交代的吗？”方圆根本没有挪脚的打算，而是站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陈至韬瞎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