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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年少无知

  文道拍卖行夜场,时针指向晚上八点十分,听到主持人念着:“三千八百万,最后一次,现场出价三千八百万,还有要加的吗?线上还有吗?”
  四周没有人举牌。
  “三千八百万,最后一次,好。”主持人敲了一下锤,“恭喜五十六号买家获得竞拍资格。下面我们夜场的压轴好戏开始了,我们要竞拍的是一幅元代盛懋的《疏林寒绿图》,这是一幅非常传奇的画作,相传世间出现了三幅难分真假的仿制品,所以拍卖行也一度陷入了困窘中,现在我们来看十六位业界权威的亲笔联合签名。”
  大屏幕上出现了很多古画鉴定家与收藏家们的签名与印章,很多人都唏嘘不已,说道:“这画还真是名不虚传。”
  “好,现在我们再随机请一位资深收藏家和几位买家亲自上前来观摩。”几个人上去,各自拿着放大镜看了一番,然后纷纷点头。
  主持人鼓掌说道:“大家都知道,盛懋虽然不是当朝顶级一流的画家,但是他的实力也不可小窥,在国画造诣上也有着独特的审美与构图,他的作品结构严谨,笔墨清润,气韵浑厚又不失自然情趣,非常有名的画有《秋林高士图》、《秋江待渡图》、《沧江横笛图》等,今天的拍品来自于民间,是第一次做为拍品,现在这幅作品起价五百万元,拍卖现在开始……”
  顾明晨坐在后边,看到一旁的任文良脸色泛起憧憬与期待,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人。
  “好,线上一千三百万,一千五百万……”
  很快场上拍价已经到了四千万,此时只剩下三十六号与一百五十六在角逐。
  “四千一百万,四千三百万,四千五百万,五千万,现在一百五十六号出价五千万,好,五千万,还有出价吗?……最后一次,五千万元,恭喜一百五十六号买家……”
  任文良看到这里,慢慢起身,嘴角似乎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出了大厅,朝会客厅走去。
  顾明晨赶紧跟上,他已经答应了任文良,这次拍卖后,任文良要和买家亲自见一面。
  一百五十六号,这个号牌真是吉利,也不负众望。他远远望见,一百五十六号买家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中国女人,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的背影窈窕有致,装扮得体大气,手里的资料却显示,她有着一个不同寻常的身份,法国弗兰克艺术发展有限公式董事长丽莎女士。
  对于这个公司的名字,顾明晨并不算陌生,手里已经有很多资料表明,他们一直试探融入中国的艺术品市场。这次这样不惜财力来争夺一幅中国古画,一定是有备而来。
  他的脑海里不断运转着,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不断地在找寻应对之策。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买家的资料手册,跟上任文良的步子。
  “丽莎女士,请往这边。”有人在前边带路,丽莎的心情波涛起伏,她期待那个人是自己想见的人,又害怕是那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任先生,丽莎女士来了。”
  有人指着前边,只见一道门轻轻打开,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带着两个保镖轻盈走过来。这个女人虽然是一个法国公司的董事长,却是个黄皮肤的中国人,她带着一幅贵气的金边眼镜,头发烫着非常精致,一身精干的水绿色职业套装穿得非常得体,映衬的她的肌肤更加白皙迷人。她微笑着,朝这边走来。
  但是,当她越来越近时,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她似乎不敢呼吸,一双黑色深邃的瞳孔直射过来,那目光犹如穿越了几千年前的时空,迷离、渺茫、疑惑、不解……甚至是惊诧……
  她没有多大变化,身体保持的还是很好。她的发丝隐隐露出白色,但是丝毫不会夺走她的绝代风华。那是岁月给与她的美丽,是时光的宽宥将她推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面前。
  任文良在周围很多人的目光中,就这样紧紧凝视着眼前的女人。虽然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青春年少的她了,虽然她已经不是那个送他狼毫鼓励她的姑娘了,虽然她已经在遥远的大洋另外一端蜕变成另外一个坚强的样子,但是,他认的出,她还是她,她就是那个在他梦中魂牵梦萦了很多年的她……
  他的嘴唇哆嗦着,手慢慢伸了过去,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真实的。
  “雪珊,是你吗?”
  “良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是我,我是颜雪珊,你的妹妹……”
  颜雪珊蓦地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对自己爱护备至的兄长了,他的头发花白,脸上褶皱重生,手上青筋暴露,还有一层厚厚的、从事多年体力劳动的手,她毫不犹豫攥住了他的手。哽咽着,说:“良哥,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当我看到这《疏林寒绿图》被拍卖的消息,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你……看来我真的来对了……”
  任文良就这样凝神看着她,过了很久,嘴角才浮起笑容,缓缓将手里装着《疏林寒绿图》的木匣递了过去:“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颜雪珊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幅画展开,仔细看了过去。时光流逝,每个人都会老去,唯独这凝聚了人类智慧的艺术品可以保持长久的魅力不衰。这也是她多年来内心的一种坚持。虽然在海外多年,她从来没有忘记中国画的细腻与传神,也一直在法国做过多场中国画的展览,这次回来,不仅仅是要找回自己的亲人和画作,还想找一个有创造力、有远见卓识的拍卖行合作,共同做好中国文化的推广。
  她哭了一阵,对任文良说:“良哥,说实话,我回来前我还怪过你呢!怪你没有诺言,就这样把我家的画给卖了?……可是后来我又想,不对,这不是你的性格,你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才会这样不得已的吧,所以我毫不迟疑地回来了……”
  任文良控制住内心的激荡,说:“有幸不辱使命,这幅画终于可以交回给你了……我就是想,如果不这样,我就永远都看不到你……还有,我做的不够好,让欣悦受了很多委屈……”
  “欣悦……她还好吗?……”颜雪珊听到这个名字,泪水又一次刷地流下来,“我对不起她……真的对不起她,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
  任文良仰头笑了起来,说:“无论岁月有多么漫长,无论距离有多遥远,这血脉亲情是永远都泯灭不了的,你放心……”
  顾明晨在后边听到了这些,隐隐猜测出这位丽莎女士的身份,于是,他向四周的工作人员挥手,示意他们回避,自己也拿着那本资料册,一边想着,一边觉得不可思议。
  任家的院子里,黄欣悦正在把自己的床褥重新晾晒,这次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她莫名觉得快乐起来,终于有了家的感觉。这种熟悉和亲切,令她贪恋,哪怕是那些馊臭的浆糊味道,还有天空中不知道谁家的鸽子飞过排下的粪便恰巧落在刚刚洗好的衣服上,那些感觉都是美好的。
  她轻松唱着歌,一边打扫着院子。天气越来越热,她开始往院子里洒下些水,顺便把花花草草都浇了一遍。
  忽然,听到表姨喊着:“对了,欣悦,你以前那个好朋友今天给你送了一件礼物来,在你屋子里看到了吗?”
  “看到了,那个洪美妮呀,就是这个样子,我可不敢在收她东西了,这个先不拆封,等过几天我找个理由悄悄送回她家里去。”
  “你这孩子,真是的,人家诚心要送,总是拒绝,也是不太好吧?”
  “不行,姨,我主意很难改变,一定要送回去的。”
  “算了,随你们吧!年轻人的事我可不懂,也管不了那么多。对了,你姨父这几天天天往外跑,也没见他裱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也是,我这两次都没见到他老人家。”黄欣悦想象着姨父看到自己和表姨和解的样子,不由嘴角泛起笑容。
  这时,她听到门响了一声,连忙兴奋地跑了过去,大喊了一声:“姨父!”然后她觉得尴尬了,姨父身后还有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士,她只好笑了笑,退了几步。
  任文良忽然看到黄欣悦跳了出来,着实吓了一跳,他的心情半是复杂半是感慨:“欣悦,你回来了。”
  黄欣悦看到他身后的女士用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深情犹如一个舐犊情深的老母亲,她忽然有些慌乱,只好又再往后退去。
  厨房里传来了表姨的声音:“你这个人,这几天搞什么呢?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不是还有好几幅画没有裱完吗?”
  说着,就看到她端着一只砂锅朝外走出来,但是,就只是那么一瞬间,听到“啪”一声,砂锅碎成两瓣,一股苦涩的药汁味道飘了过来,只见表姨嘴唇有些发抖,好半天才说出几个字:“雪珊?是你吗?你……”
  她看着任文良默默点头的样子,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力,她指着那女人说:“他还是把你找回来了?你……你为什么不信守你给我的承诺?为什么?”说完,她捂着嘴,忽然哽咽了一声,扭头冲进了屋子里。
  那个女人疾步追了过去,喊着:“表姐,你听我解释……”
  但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回来,朝黄欣悦说:“欣悦,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回来了。”
  黄欣悦忽然觉得天地都一同旋转了起来,强烈的太阳投下的光点变幻成斑驳的竹影,地上洒的汤药仿佛再次沸腾起来,袅袅飘起一阵雾气。这时,她方才醒悟是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
  眼前这个女人有着和自己酷似的面孔,一双洞察一切而又充满了懊悔与无奈的双瞳同样浸满了泪水,她试探着朝前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欣悦,我知道我这样忽然出现会吓到你,但是我……其实一直是思念着你的,我一直想回来找你……”
  黄欣悦摇着头,双手将面孔遮住,抽泣了几下,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朝裱画室冲了进去,她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怕一看到那双会说话眼睛,自己就会忘记这些年对她所有的思念、所有的那些美好记忆,她不想就这样消弭那些由于她的确实遭遇的一切痛苦。
  颜雪珊还想继续追下去,但是任文良拦住了她,示意她暂且缓和一下情绪:“给她些时间吧!欣悦是个坚强的孩子,但是这种没有父母的缺失对她来说影响太大了,即便我们再努力去给她温暖与抚慰,但是还是替代不了她的亲生父母……”
  颜雪珊哀哀地啜泣着说:“这些年我不敢回来,也是怕她不愿意接受我……天哪,我真的做错了吗?”
  任文良让她先坐下来休息,自己则近前,在窗口看到黄欣悦自己蜷缩在椅子里哭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了桌子上刚刚上完蜡的画纸,她的眼神在此刻似乎重新迸射出一束浴火重生的光彩,她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擦干了眼泪,然后拿起一块砑石,开始了砑光这道工序。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欣悦问的一句话:“这砑光是要屏住呼吸专注才能做的事吧?但是应该怎么用力呢?”
  他回答说:“这事看着简单,但是其实是凝聚了一个人所有的心力和体力,为了保持用力均衡,要两手爪石,还不能用力太大,干活的时候要略有斜度,不能砑出飞边,还要避免砑石损伤画作。这个活用的力其实是巧力,要全神贯注才能做好,对了,还得注意别让汗水掉在画上……”
  他看到黄欣悦一边凝神用力砑着光,一边不时转头擦一把眼泪,她是靠这种专注来麻痹自己的痛苦。
  他只好长长叹了一口气,心想由着她吧,时间长了,就会冷静下来。但忽然他听到刘淑惠的屋子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嚎哭声,他有些无奈,只好过去小声说了一句:“小点声,不怕邻居听到了笑话?”
  这句话非但没有止住她的声音,反倒越发歇斯底里起来,她索性坐在地上大声哭喊着:“我这是什么命呦?没了儿子,现在还遭受丈夫的嫌弃了……”
  只听颜雪珊冲进来跪倒在刘淑惠面前,抱起刘淑惠的手朝自己身上打,哭着说:“姐,你谁都别怪,要怪就怪我当年少年冲动、不思后果,现在也不知进退,还让你这样遭罪呢!姐,你就打我好了……”
  刘淑惠扭着头,不甘愿地将手夺了回来,然后又哀哀哭着,两只眼睛已经肿得和桃子一样,任凭颜雪珊说什么,她都不做任何回应。
  任文良看到这个混乱的场面,深深自责起来,他觉得天气有些热,呼吸有些困难,似乎有些耳鸣,他不由扯了几下自己的白衬衣领子,缓缓地朝外门外走去。他想暂时离开这个难以思考的空间,让自己静下来,才好思索以后的事。
  这种混乱的结局是任文良所没有想到的,快到端午节了,看到别人家都开始买回粽子叶、江米、大枣、蜜枣,准备报粽子过节了,可自己家里的每一个人明明是亲人,此刻却都是疏离的。他觉得自己是失败的,十多年前,经历过的那些时光,似乎也没有什么是正确的。
  如同骄阳晒透的那些花圃里的花草一样,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干涸的状态,该休息一下了。
  文道拍卖行。顾明晨在办公室里很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本来以为任婷会欣喜若狂,没想到她两眼噙满了泪水,不可置信地说:“顾总,您是嫌弃我工作做得不好吗?”
  顾明晨捏着鼻子摇头:“当然不是,我是非常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不然也不会让你在总监的位置上,但是人总是要变的,晚变不如早变,这样好的机会,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是想要就有的,对吗?”
  任婷看到顾明晨心意已决,失望地回答:“好,那您给我些时间,我要考虑一下。”
  顾明晨点头,重新拿起桌子上的弗兰克公司的相关资料,深深思考起来。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丽莎女士不仅仅和任文良有着密切的关系,还和黄欣悦有着不容小窥的情分,如果她就是黄欣悦失踪多年的母亲颜雪珊的话,那么……顾明晨想着,忽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片葱葱郁郁的沙漠绿洲,未来充满着希望。
  任婷离开了办公室,一个人失魂落魄在大街上走着,忽然一辆豪华的路虎越野轻轻停下来,车窗摇下来,露出了池宇航的脸:“任小姐,你有伤心事?”
  任婷漠然,点头。
  “既然这样,上车,我带你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找些朋友多聊聊天那些烦恼什么的就都忘记了。”
  任婷听从了他的话,乖乖坐了下来,说:“我想喝酒。”
  “喝酒?”池宇航愣了一下,很快就释然了,“好,我们就去喝酒,想喝多少就有多少,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任婷如同木偶一般,没有理睬他。她心里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早已经想吐出来。费尽心机这么久了,居然仍然得不到顾明晨的一点回应,而黄欣悦那个女人却占尽了便宜。她早已经在顾明晨的办公坐上、笔记本电脑上隐隐发现了黄欣悦的资料与照片,他一直对她很感兴趣。她还听到悠悠的保姆张阿姨悄悄告诉她,有一天清晨,顾明晨与黄欣悦是在同一个房间走出来的。
  她拼命遏制住自己心里的眼泪,伪装成一幅不在乎的样子。池宇航似乎也发现她的不寻常,只是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到了郊区的一栋格调清雅的别墅里,里边有很多人,仿佛正在庆祝着什么。
  只见一个穿着紫底猎豹纹体恤的年轻阔少上前,对着池宇航就砸了一拳,骂道:“你小子做事很不地道,做生意畏畏缩缩,给咱们大哥过个结婚纪念日都晚到,你安的什么心?今天要多罚几杯!”
  很快,他就发现池宇航身后的任婷,眼神顿时亮了起来:“这位是?难道你小子又换女朋友了?”
  “去你的,你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这是我朋友的同事,心情不好,带她来放松一下!”
  任婷没无表情,礼节性地朝对方点了一下头,就继续跟着池宇航朝前走过去。她听到后边的阔少说:“认识一下吧,我叫刘诚伟,这是我的名片。”
  她撇着眼皮看到这张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忽然笑了起来:“你这是此地无声胜有声的意思吗?还是没有可以超越你的表述?”
  刘诚伟眯着眼睛笑了笑,他朝着任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姑娘身体不错,脸蛋也漂亮,是个可以摘的鲜花。
  很快,池宇航就被人给拉到远处去了,任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杯一杯地喝着,意识渐渐模糊了,似乎有个不是特别熟悉的男人带着一股逼人的戾气袭了过来。她才不管是什么人呢,只是举着酒杯朝对方说:“干杯!”
  酒精带着超越身体的热量灌了进去,她觉得自己的头微微渗出了汗,很疲倦,这份疲倦将之前的伤痛一并裹卷走了。她用力气力大声呼喊着:“池宇航,你给我滚回来……送我回家……”
  她听到有个男人托住了自己,轻柔地说:“宝贝,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很放心地靠在他怀里,那里散发着一股带着微微药香的味道,和父亲常用的浆糊配方里的药材味道很像,那种药材叫什么来着……她脚步软绵绵的,嘴里最胡乱嘀咕着:“我知道,你用的香水里有乳香……这个我家最多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父亲发怒的面孔和斥责声:“任婷,你就知道臭美,这臭美能当饭吃吗?那是长久不了的,还是得和欣悦一样学份手艺……”
  她摇头,几乎将身体坠落在地面上,长长的发丝披散下来,盖住了她的脸,她用手朝后退了一把,仰头甩了一下,很想说:“凭什么要学她?我才不稀罕呢!我就要靠脸蛋吃饭,我就是漂亮,气死她……”
  汽车引擎响起,她觉得胸口憋闷起来,她起身呕吐起来……
  别墅里,池宇航晃悠悠地朝大家告别,四处张望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任婷的身影,他摇头,觉得自己驾驭不了这种女人,还是放弃的好。
  黄欣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颜雪珊,她刚刚决定在这个家永远呆下去,她就像神灵一般出现了。表姨为此已经三天都没怎么吃饭,姨父更是一言不发,呆在工作室里不出来。
  但是今天却发生了一件利好的事情。她接到了法院的通知,说是那个叫邓玉春的男人撤诉了,并且不再追究那字画的损失。她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大吃一惊。如果不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正准备将这件事如实告诉姨父,并请他到时再法庭上亲自演示一遍那字画的装裱,让大家可以看看,如果那幅字画作假,装裱后是很难呈现出那些墨润笔尖的感受的。即便这种做法无法说服大家,但是它所呈现出的那种不图功利、但求一物之美的心,有足够打动法官的了。
  如果有人不肯相信情怀是可以当饭吃的事实,那么相信大家看完姨父的装裱之后便一定会改观原来的看法。缺乏纯良的之心的裱画师,制作的画作谈何会有艺术之美?如果只想到物资金钱的画,不如去生产快速暴利的产品来的容易,何必做这费工费时费力费心的装裱呢?一个没有情怀的人,自然会什么都做不好。
  黄欣悦给表姨和姨父做了些吃的,安顿好,自己则抱着洪美妮送的那个大盒子,径直打车到了她家。她很久没有见到洪美妮了,很想将自己内心的波动告诉她,因为她发现,她要逃开文道公司,要逃离顾明晨的家,并不只是自己想要过自由的生活,她也在通过自己的方式来逃避这个人。
  她说不好那是什么感觉,她越来越觉得现在的顾明晨和当初见到的那个飞扬跋扈的男人有很大的差异,甚至有时候在他撒娇的时候,她都有些不认识他了。尤其是在他半夜回家的时候,有时还需要女儿悠悠给予自己一份坦诚的关怀。每次在悠悠亲吻父亲、道过晚安并鼓励他加油工作以后,他才能安心地回房间休息。有时候,这都让黄欣悦啼笑皆非,虽然她也是可以躲避着他,但是那种几乎是有些压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让她难以喘息。她想着,却看到洪美妮家门是锁着的。听邻居说,她们母亲近期要出国探亲,给祖父过寿,要呆一段时间才能回来。黄欣悦想起来了,洪美妮还有一位祖父和一位叔叔在美国,她的祖父已经快要九十高龄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扛着打礼盒往回走。快要走到家门胡同口的时候,她忽然改变了主意,扭转方向,朝经常买药的那家药店走去,她一边走还一边笑自己,连这样重要的事都给忘记了。那药店的小掌柜可是洪美妮的男朋友,她就是为了他,才会留下来的。把这东西放到她男朋友那里再合适不过了,省的到时候自己教给她还会费尽口舌。
  药店今天人不多,小掌柜还是一脸热情地问道:“您这次还是要买多少黄檗?要的多的话,我们还是到后边拿。”
  黄欣悦将大礼盒推到他面前说:“这个暂时放在你这里,等洪美妮回来,你亲手交给她,就说黄欣悦说的到做的到,不能再收礼物了,她如果再这样,我就不高兴了。”
  小掌柜愣了一下,说:“这位女士,东西可以暂时在这里保管没有问题,但是请问这位洪美妮女士是谁?我该怎么联系她?”
  “什么?”黄欣悦看到小掌柜一脸肃穆,不像是在说假话,也觉得奇怪,“洪美妮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她可是为了你才放弃了出国的机会,你是不是不知道她为你牺牲了很多……”
  小掌柜张大了嘴巴:“为了我?放弃留学?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洪美妮。”
  “啊?”黄欣悦心中出现了无数个问号,她给洪美妮发了微信,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黄欣悦这才发现是自己太莽撞了,连忙说:“对不起,我没搞清楚,请不要见怪……
  “没关系,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是了。您也是我家的老主顾了,一定要相互照应的。”
  黄欣悦觉得有些窘迫,只好说:“给您添麻烦了,这样吧,您还是先给我来十斤黄檗吧!反正我姨父和我都是要用的。”
  聪明的小掌柜心神领会,也不拆穿她的这份好心,于是笑了笑:“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和我到里边去拿吧!”
  黄欣悦点头,就这样随着小掌柜的脚步再一次踏入那内院。进到里边,小掌柜打开库房门,里边有几只飞蛾掉落在地上,他扑打着飞蛾无奈地说:“看来这几天要多晾晒一下药材了,晒晒不生虫呀!咱家这药不用农药虽说是安全,但是您看这还是招这些东西,您还是在石凳上歇会儿,我先把这些飞蛾先打一下……”
  看着小掌柜穿上围裙,戴上套袖,不顾天气酷热,就冲进了屋子里。
  黄欣悦仰头看到天空,天色有些昏暗,除了几只灰色的鸽子划过,还看到有几朵黑云压了过来。她想到,怪不得天气这样闷热,看来是有一场雨就要来了。她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很熟悉,熟悉到骨头里。自从到了龙虎山脚下就开始熟悉的声音,竟然在里边的套院里传了出来。
  “小夏,谢谢你来看我,别看我老人家都八十多了,这身子骨还硬朗,这不就是这几天有些哮喘,也没啥大不了的,我这乖孙子非要让我喝几副汤药,说自己家开着药铺,咱还省这个钱做什么?还是有些对不住,正好赶上我孙子在外边照顾客人,还得烦劳你帮我看着药罐子……”
  “爷爷,您老人家尽说见外的话,我这是有幸能帮上您老人家,这是福缘。”
  “看你说的,太客套了……”
  黄欣悦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就起身迈着步子,朝里边走去。她果然看到他了,虽然只是一个背影。看来是这院子的主人临时达了个灶台,为了用木火熬制这尽孝的汤药。木柴烧得很旺,烟气顺着气流朝天空散去。他正趴在下边,一边调整着木火,一边搅动着药渣。
  “我那个孙子呀,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他说这中医通五行,这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遵循自然法则,所以木火熬出来的汤药药效最好。”
  夏长风看到天气越来越暗沉了,这汤药的药汁还是有很多。他只好拿旁边的扇子用力煽起来。这火炙热,他头上的汗随着热量越来越多,很快就“滴答”着流了下来。那水似乎开始沸腾起来,他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想灭火,谁料那火不但没有灭掉,反而越来越旺。
  不知道为什么,他除了鼻孔中被那些烟灰堵着,还觉得胸口疼痛,有些呼吸不了。
  这时,他们似乎听到了外边的脚步声。
  夏长风扭头一看,看到一个他思念了很久却不敢看一眼的女子,正用复杂的、隐忧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头忽然也开始疼痛起来,眼睛被汗水封住了。
  “嗤嗤”的汁液再次沸腾起来,他蓦地醒悟自己在做什么,连忙又开始想端那药砂锅,无奈药锅实在太热,他一不小心将那锅摔倒地上,锅里的汁液就这样流了一地。
  夏长风看着那黄得有些发黑的药汁将他的一双亚麻休闲鞋给染了一片,面前的老人家又是惊骇又是心疼地看着那一地的药汁。他似乎没有感觉那是滚烫的汁液,就在这个瞬间,他看到了那木柴随着四周忽然起的风燃烧了起来,眼前出现了十多年前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
  那时候,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袁春生,他的父亲叫做袁正华。父亲曾经有过婚史,他几年前带着有残疾的长子袁秋生来到这里,听说这家药店的主人有一个祖传秘方,可以治疗长子僵直的右手。袁正华进入这家药店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柜台后边的夏晴岚,他更加没有想到,后来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子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他们也从此就在这北京城扎下了根。
  他记得,那是仲夏的最后一天,正是个周末,为同学庆贺完生日的他,很晚才回到家里,他觉得有些口渴,往常母亲都会熬些酸梅汤放在厨房里,他进去翻了半天,既没有看到母亲,也没有酸梅汤喝。
  他看到大哥的房间里灯还亮着,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大哥并没有在屋子里,他的电脑还开着,桌子下边的抽屉半开着,隐约露出这些年收藏的各式各样的打火机。从小他就非常害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大哥的一只手从小就不能动,也是由于这个缺陷,他从来不和年龄相仿的同学们一起玩。每次放学回来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一整天。
  谁都不知道他小小年纪不吸烟攒那些打火机做什么,但是后来家里觉得他既然不爱出门,也不喜欢交朋结友,只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就随他便罢了。于是,谁搞到那些铜的车马、绣球狮子那些打火机什么的,也不用多说,就悄悄放在他门口。他也和别人一样,不敢和大哥接近,有一次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同学家弄来一只精致漂亮的孙悟空造型的铜皮打火机,也只是偷偷从窗户缝隙塞了进去。他躲在旁边屋子里偷偷看到大哥打开窗户,收了打火机,还四处张望,吓得他赶紧蹲下来,躲在柜子后边了。
  很奇怪的是,大哥桌子上并没有那些常常堆满了的书本,只有一半没吃完的西瓜放在桌子上。西瓜很新鲜,似乎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切开不久。他顾不得许多,上去就啃了几口,果然很解渴,西瓜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气。他吃得过瘾,怕被大哥发现,又被骂得狗血喷头。
  但是,每次想到那个叫黄欣悦的小女孩,他都会特别开心。就是这个女孩子,使自己和大哥打开了多年的心结,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糕点。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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